这时的老纪是不能直接山的，必须跟着乡亲们返回杨庄后，再行安排，所谓装要装到底。从刚才一路的情况看，老纪并未发现异常，其实发现了不正常了。小鬼子同样可装扮成村民的样，凭老纪在这儿只呆了一小段日子，能认出孰是孰非？

但杨庄的人是认得出的。回到杨庄的老纪正打算在村里溜达一圈回去，小巷里探出一颗脑袋朝他直招手，是春生嫂。她一把将慢吞吞走着的老纪拉进巷子里，神情紧张地告诉他，她看得准准的，送葬队伍往山里来回的路，有俩陌生男人一直尾随在后，现在说不定躲在哪儿。

“你还敢大摇大摆在这儿逍遥，也不怕小日本一枪崩了你。”

“你怎么不怕？”

“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没惹着他们，怕啥怕？”

“老杨惹着他们了吗？春生嫂，打今儿起没你啥事了，离我远远的。有人盯我了，快走！”

老纪并非唬春生嫂。小巷另头闪过的一道人影，应该是找他的。

春生嫂毫不惧怕地甩开了他的手，说要领他走一条十分隐秘的小路去孔雀山。

“我这么大个人知道怎么走。你，给我快点儿滚！”老纪说这话时突然往她面前一凑，像是要吻她似的，倒是把她吓得后退一步，回过神来时，老纪已经销声匿迹了。

春生嫂嘟囔了一句“好心没好报”，闪出巷口往村公所那头望了一眼，懒懒地朝家里走去。这会儿的村公所热闹着呢，大鱼大肉正海吃着，可惜没她的份。

老纪回到山洞时，已经是下午近两点钟了，其他人倒没什么，最为他的安全担心的是那位高医生，是他领他到这儿来的，他得负责安全地把他送回安庆城。

一见到老纪，他便埋怨他没把他当回事，自己是尽义务，是担着生命风险来这的。昨天老纪找到他时，明确告诉他，请他动的手术是因为枪伤。当他面露难色时，老纪往他面前拍出一根条子。之前和老纪打交道，他便隐约猜出他的身份，这一经坐实，他哪还敢收。

这老纪根本没理会他，径直走到极地虎身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后说了句其他人听着莫名其妙的话：“难怪他们没动手，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极地虎当即问他什么意思。他把他所探查到的情况说了。这山的一路，他身后一直有人吊着，原来是看穿了他“假冒”的身份。

于是高医生着急地问他，是否确定把尾巴甩了。

老纪回他一句，你以为我绕着山看风景呢。

天黑那会儿，老纪送高医生下山，仍然往他怀里扔了一根金条。高医生自然不会收下，老纪对他说，这是给他用来租房子用的。

杨庄不能去，欲想极地虎尽快痊愈，只能走去安庆隐居这条路，此谓灯下黑，老纪给了高医生三天时间办好这件事。山洞潮冷的环境确实不宜继续呆下去，好人都受不了，何况重伤的极地虎。

如此这般，极地虎诸人住进了高医生在安庆城内租下的房子。前期倒还逍遥自在，十余天后，租住地附近发现了可疑人游弋。而此时的极地虎伤口仍未愈合，且因失血过多，身体仍很虚弱。在被迫另搬了一地后仅三天，极地虎和栀子花分别收到了范轩杰的召回令。

这对于仍处在高危境地的极地虎们应该是一个极好的消息。可令老纪、栀子花和小宋万分不解的是，极地虎却作出不予回应的决定，但仍然让栀子花通过邮局回了一封语焉不详的信件，以示她“本人还活着，但极地虎……”给范轩杰留下一个谜团。

第043章

出击

抗战胜利了，地下特工们最为期盼的是回到地，过正常人的生活，极地虎此举自然引起老纪和小宋的质疑甚至不满。极地虎给他们出了一个题：在日本人宣布投降之后，为什么仍有特工组织对他这个失去作用的卧底穷追不舍？

老纪和小宋绞尽脑汁交不出一份完美的答卷，极地虎便说，那你们听我的，共同来解开这个谜。

极地虎哪是让老纪他们跟他一道来解题呀，从安庆到武汉，直至宜昌，他只让老纪和小宋游弋在他和栀子花的周围，除非他或栀子花、他和栀子花遭遇生命风险，不许采取任何的个人行动。

尤其在武汉这个地方，极地虎超长时间的滞留让老纪和小宋揣摩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渐渐的，极地虎飘忽不定忽隐忽现的做派似乎在玩一种诱敌现身的把戏，可日本人一直在啊，也不见他采取什么进一步的动作，仍然热衷甚至痴迷于他猫捉老鼠般的游戏。

若说极地虎在武汉另有其目的，在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该办的也该办了，可从未见他有过单独的行动，那他武汉之行究竟有何实际意义？因为在安庆之前，极地虎便称他是一定要去武汉的，所以，武汉之行应该是他事前的一种刻意为之，而非专为对方设套之地。

因而，他武汉之行的内核始终令老纪难以揣摩，却又不得不盲目的跟着他的指挥棒转。直至某天，极地虎突然对两名日本特工采取了贸然杀戮的行为，紧接着直赴宜昌，老纪才隐约觉出他是欲以此引出这个日本追杀小组的某个幕后人物来，也大致应了他在安庆出的那个题：紧咬着他不放的追缉或追杀行动，在日本人投降的大背景下，或可定性为非组织行为。

在极地虎不透露半点信息的情形下，老纪和小宋除了配合他，实在是不敢有所僭越，他们的使命是保证他的安全。

相较于其他大点的城市，宜昌虽在战时扬名于世界，其实是个小得有些可怜的弹丸之地，被人形容为步伐稍大一小时可逛遍全城。

租下所居的豪宅没两天，日本人便跟来了。很快，老纪便首先发现了“独臂人。”这或许应该是极地虎不惜使出杀戮手段而欲引出的那个所谓的幕后人吧！

当老纪将这个情报汇报给极地虎，他的表情当即流露出某种欣悦却又紧接着陷入某种沉思，在要求老纪详细描述独臂人大致的体貌特征之后，很果决地让老纪陪他出趟门，找到这个独臂人。

在某客栈外，两个人守候了足足三个小时，独臂人终于现身了，伴着他的女人也曾是武汉出现过的那位。老纪听极地虎喃喃自语了一句“有点儿像”，却在返程的路，对老纪精准地跟踪到了独臂人的住处表示出某种深度怀疑。老纪自然是不爽的，简直是对他职业素养的一种侮辱。

极地虎却问他，在武汉这么大一地儿，日本特工尚小心翼翼不致暴露居处，怎么反而到了宜昌这个小地方却大意如斯？

老纪回答，正因为这地儿小嘛。

接下去的几天，仍旧是玩捉迷藏的小把戏不断演。突然在这天下午，情势发生急蘧扭转。老纪向极地虎汇报跟踪所得，提到“独臂人”身边的女伴换了个人时，极地虎微微一愕旋即面露微笑，在一阵长考之后，突然打开所租豪宅的地下通道门，说要出去办点儿事，猫腰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