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十八回过头来，动了动嘴唇，但没说出话来。

夜色在万春楼的灯火照耀下，并不如想象之中那样黑暗，这对卫十八来说，就意味着暴露的几率增大不少，甚至是有可能直接暴露。

到了这个时候，即如是万春楼前也已经很是冷清，不过还有几个荷枪实弹的兵，守在万春楼的牌坊前，不时还有一支巡逻队经过。

茶馆的姜老板的尸体被人抢走，追查悍匪余孽无着，何建勋的兵死了七八个伤了十好几个，这让何建勋不得不加强了宵禁的力度。

哪怕其实是表面上的功夫，何建勋依旧做得很是充分。

十五分钟后，卫十八让梁川守在从这里通往城墙唯一的巷子里，自己一个人爬上万春楼对面的屋顶上，躲在屋脊后面。

这里的视野很好，距离万春楼的街口也很近，不足三十米距离，在过片刻，翁大海就会从万春楼出来。

卫十八显得很放松，上了膛的那把老汉阳造，就摆在手边，但卫十八并没拿在手上，一直拿着枪瞄着会很累，卫十八喜欢轻松。

卫十八仰面躺在屋脊背面，根本就没去盯着万春楼的接口，卫十八不用眼睛，用的是耳朵。

一刻钟之后，万春楼的深处就开始热闹起来。

“来了……”卫十八心里说了一句，缓缓地翻过身来，一手搭在枪上，但还是没用眼睛去看。

因为万春楼深处刚刚的热闹，应该是翁大海离开时，做生意的老板、跑堂的伙计、以及翁大海的相好、想要巴结翁大海的人等等送翁大海出来。

这些动静，卫十八不用去看，只用听，而且听的很清楚，很清晰。

“距离八十五米，风向西北四级，湿度零三，修正四分之三，巡逻队间隔两分钟……”

卫十八默默计算弹道，并不断根据听到的声音对所有的元素进行修改：“距离八十，风向西北四级，湿度零三，修正四分之三，巡逻队间隔一分四十八秒……”

“距离七十五，风向……一分三十六秒……”

“距离七十……修正四分之三……一分二十秒……”

“六十……五十……四十八秒……”

按说，以卫十八的枪法，八十米就已经可以开抢了，但到了五十米，卫十八还是没有开枪，这是因为：万春楼街口有一座牌坊，从卫十八这个地方过去，射界刚刚被阻挡在三十五米之后！

这是一个很不利的因素，也是一个很要命的因素，也是一开始卫十八就很担心还能不能回得去的原因。

这么近的距离开枪，翁大海固然无法侥幸，但也因为距离太近，翁大海的卫兵们一旦反应过来，那就是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

但卫十八没有退路，当然，这个退路指的是何建勋那边，至于回撤的路线，梁川现在在下面守着，这一带唯一一条通往城墙边上的巷子。

卫十八之所以吧伏击翁大海的地点选在这样一个并不利于摆脱追兵的地方，也就是因为这一条巷子。

在这里，要摆脱追兵的确也是不大容易，但至少就算是边打边退，也不会有被包抄的危险。

万事都有弊有利，这是自然法则，卫十八也不可能摆脱得了。

“三十五……三十……”

这一瞬间，卫十八举枪瞄准，“”，尖利的枪声随着夜风飘出去很远。

翁大海的脑袋上炸开一朵血花，子丨弹丨巨大的动能带着扯碎的头骨、**、鲜血往后面喷射了出去。

翁大海一声没吭，仰面倒地。

卫十八根本就没去看自己的战果，扣动扳机后就提着枪就滑下楼梯，直接钻进巷子去跟梁川会合。

还没见到梁川，身后少说也有十几杆枪开了火，有些是对着卫十八狙杀翁大海的地方，有些则是直接冲着这条小巷子。

见到梁川的时候，已经有巡逻队的人跟着进了巷子，人不少，还砰砰的开着枪。

梁川躲在准备好的一堆木头门板、桌椅板凳、甚至是坛坛罐罐组成掩体后面，照着追过来的人连射开枪，两把盒子炮吐出两根收割生命的死亡之鞭，追进小巷子的人顷刻间有人中弹倒地。

卫十八冲着梁川的耳朵低喝：“别让他们追过来就成，不要多造杀孽。”

梁川不解，一边照着追进巷子来的人开枪，一边有点儿不满：“不正好多嫩死他们几个吗，有什么好怕的……”

卫十八恨不得抽上梁川两个大嘴巴子，说好要听话的，这会儿又开始自作主张。

要晓得，何建勋只让自己刺杀翁大海，其余的人还是何建勋的兵，要不然，以卫十八的枪法，占着这样的地利，这一帮追进巷子的人，不太可能有多大的机会还能活着出去，但卫十八不想多杀何建勋的兵也不想梁川多杀，至于另外的人杀了多少，就跟卫十八没关系。

“你想让他们把我堵在这巷子里？”

卫十八低喝，自己与何建勋之间的事情，是不能跟梁川解释的，也解释不了，只能用眼前的形势跟梁川说事儿。

梁川犟嘴：“没事的，多嫩死他几个也走得了。”

一边说，手里的盒子炮几乎毫无间断的朝着追进巷子的人倾泻子丨弹丨。

因为梁川不愿走，仅仅只是两句话之间，两帮人就形成了火力对射，这是卫十八最不愿见到也最担心的局面。

就算是卫十八跟梁川两个枪法不错，但是对方人多火力更猛，而且还有不断加入进来的，不到片刻，长长短短的红色曳光交织成一张密集死亡之网，直接将两个人完全笼罩，几乎压得两个人抬不起头来。

到了这时，卫十八反而不再去责怪梁川了，瞅着空子朝着对面开了一枪，随即跟梁川低喝：“手**，扔完赶紧走，我掩护你，找个地儿接应我……”

梁川眼看着这形势是要糟了，一边扔**一边嘀咕：“卫爷，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挡得住的……”

**落地，轰的巨响声中，火光烟雾还有破片瞬间充斥小巷子，但带着啾啾尖啸的一道道曳光依旧穿透烟雾，噗噗的打在卫十八跟梁川两人藏身的掩体上，撕碎阻挡它们的一切，包括木头门板，桌椅板凳，以及坛坛罐罐。

但这个时候，梁川已经很听话的先行撤离，卫十八则退到了一堵墙拐角处，继续阻止追兵靠过来。

两三枪之后，卫十八迅速后退，但前面得梁川早已经重新找了个地儿，准备继续阻击。

卫十八过来时，低喝了一句：“快跑，他们的机枪来了……”

梁川怔了怔：“要不下个套儿……”

梁川说的下套儿，那就是用手香瓜**拔了弦，做成**，好炸那帮子追过来的兵。

卫十八：“来不及了，赶紧走……”

跑路，其实也是卫十八跟梁川两个人的强项，要不然，艾克斯考核他们两个人跑圈儿时，也不会额外照顾他们两个。

因为是打着打着就突然撤走，临走还扔了一个**，让原本就朦朦胧胧的巷子里面更是一片模糊，巡逻队的人打了几枪，再没见到有子丨弹丨飞过来，就晓得对方已经走了，但是即刻之间他们却不敢追击，现在就追，看不清，怕中埋伏，毕竟巷子里面烟雾太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