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女人的反应能力不简单，面目神情也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自若、波澜不惊，阿尔西姆甚至都开始怀疑这女人的真实身份，大概率是和“宿舍管理员”毫不相干的。

这种镇静自若的态度反倒能让阿尔西姆想起来那些搞情报的特工人员，这是那伙人必须掌握和熟练应用的基本功，尤其是在当下这种面对敌人的时候。

“她可能在撒谎，连长同志，我们不该轻易相信一个德国女人的话。”

身旁的班长在小声提醒，这个会一口流利俄语的女人说话、大家都能听懂，只是阿尔西姆此刻却有点不同的看法。

“如何证明？去看看就知道。我们甚至可以赌一赌这女人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赌两盒烟没撒谎，你们跟吗？”

阿尔西姆能带兵打仗是不假，但一没文化、二还是个老兵油子的阿尔西姆身上，多少也有些**一样的流里流气味道，整个“战场涉赌”的烂活儿对他而言只是信手沾来。

“可,师长同志不是要我们立刻出发吗？我在想这会不会耽误时间？”

另一位排长凑过来在一旁开口发问、给出提醒，报以微笑的阿尔西姆只是手里夹烟地转过身去拍了拍兄弟的肩头。

“我个子高,出了事我顶着,最快速度执行命令，我们抓紧时间。”

“......明白了，这就出发，连长同志。”

前出侦察队里没有人比阿尔西姆官更大，他就是整个侦察队的实际指挥员。“天高皇帝远”的客观情况下那当然就是以他的命令为准，连长同志说啥便是啥了，总之先把命令执行了再说，这才是军人的优先要务。

“上车吗？还是说你想跟着车跑？”

没有再钻进步兵舱里而是坐在了坦克发动机舱盖上，当“人肉外挂装甲”以随时掌握情况、获取更好的指挥视野。

阿尔西姆临了还不忘“绅士”一把，问问女士要不要同乘一辆“豪车”，甚至还朝着车下的女人伸出了手来发出邀请。

“不用你的手，谢谢，我自己能上去。”

“.......”

好意没被领情的阿尔西姆也没多说啥，毫不在乎地一笑带过便把手缩了回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还算手脚利索地爬上了车、坐在身旁，而后便命令坦克和队伍向前出发。

“过了前面的街口左拐，往前走两百米左右，左手街边有一间啤酒馆，武器军火就在里面，但我不知道具体位置，你们得自己进去找找。”

手里夹着最后一口烟头的阿尔西姆，就这么大马金刀地豪迈跨坐在发动机舱盖上、岔着双腿，是只顾了自己舒服，却丝毫不在乎在女士面前的个人形象，也难怪这老哥都三十多了还没讨上一房媳妇，嘴上说着对女人不感兴趣但实际上是真有原因的。

“然后里面到处都是你们德国佬的伏兵，我们的人进陷阱进的差不多了就被一通扫射、乱枪打死？我说的对不对？”

阿尔西姆那表情明显是皮笑肉不笑的那人开涮说玩笑，知道这女人不害怕红军也就没必要搞什么威胁恐吓。她连被七八把突击步枪同时指着都能不动声色地跟你说话，再搞什么一本正经地恐吓质问就纯属自讨没趣了，反倒不如拿她开开涮再观察一下反应完事。

“如果你有这个担心，我可以在前面为你们带路，乱枪扫射第一个打死的肯定是我，这样可以了吗？”

“......”

阿尔西姆笑了笑，没有直接作答，而是稍事思考一番过后换了个话题继续开口。

“等这事之后呢？你那些孩子们不是被法希斯抓壮丁掳走就是跑光了，这看得出来，你在这人影都难见到的小破镇上打算干什么？我挺好奇的。”

这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和自己过去以往见到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阿尔西姆觉得她真的挺有意思的，身上也有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故事”，趁机会多聊聊也没什么不好。

“没打算，就像你说的，我失业了。没了那些孩子们，我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我什么也不是。”

闻言的阿尔西姆笑了笑,随口抛出一句。

“难道你就只为别人而活？不想想自己？”

双眼轻眯的女人转过头来狐疑地瞟了阿尔西姆一眼，紧接下来吐出的一句话好悬没把阿尔西姆给雷翻到坦克下面去。

“红军应该没有军妓一说，怎么？现在效仿法希斯军队新增设、缺入职员工了？”

“......”

这娘们嘴里是装着152榴弹炮吗？怎么一点都不带把门的？？？

整个人都被瞬间雷了个外焦里嫩的阿尔西姆属实没见过这号女人，今天整个就是遇到了一奇葩，但往往越是这样特殊、就越能勾起人的兴趣，阿尔西姆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更犯不上让你们德国女人来犒劳我的战士。”

“......”

女人不搭话，阿尔西姆只能继续说了下去。

“你挺有意思的，过去是干什么的？别跟我说是宿舍管理员，你说洗头佬屁股长疮、烂的流脓我可能更相信一些。”

“......”

女人依旧没有直接作答，但不代表就此沉默，短暂的思考时间过后终归还是有答案出口。

“我曾经向往伊里奇描述的那个美好世界，我拜读他的作品、品味他的名言，开始学习和接触俄国的一切，但我不认同他之后的那个男人,沉溺于过去却又反感现实,这让我很矛盾。”

“我不明白在这样一个时代做什么事才是有意义的，所以我选择延续未来，让那些孩子们去探寻答案，或许这样是我所能的事里最有意义的一件。但我失败了，一双巨大的手从我身边掳走了那些孩子们，让他们变得连我都感到陌生、对我拔枪相向，我只是个失败者而已。”

弹飞了烟头的阿尔西姆一边检查着手里办事儿用的家伙事儿，一边听着这女人的小声叙述，坦克发动机舱盖上就只有他们俩人，战士们要么跟在坦克后面、要么在两边或者前出探路，这说话的声音恰好就小到只有彼此间的二人才能听到。

“那你真应该好好看看，我们的祖国可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糟。可惜我是个大老粗没什么问话，不然也能给你讲点大道理和高论。但我觉得师长同志肯定能让你深深折服，就像我一样，他就擅长这个。”

“......”

阿尔西姆没说师长同志是谁，女人也没开口追问，直到阿尔西姆将压满子丨弹丨、检查完毕的弹匣重新插回了枪里这才接着开口。

“差不多到了，一起来吗？”

驶过街口又拐弯往前走了一阵的队伍已经来到了目的地，那座左手边的啤酒馆附近。

阿尔西姆在一路上看到不少平民都开始试探着探出头来,望向窗外街上正在发生的一切,看着这些陌生的敌国军队开着坦克、脚步轰鸣地行走在自家街道上，表情虽是复杂百态但却也没有别的什么多余动作。

这当然也能说明一件事,这儿确实没有德国佬的军队设伏、准备打黑枪。

平民虽然不多但也不能算太少，看得出来这镇子里还是有一些不愿意背井离乡的人没有逃难的。德国佬要是真打算设伏打仗的话，咋不行都得把这些平民赶走省的提前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