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坚持战斗的科舍尔，心中所想的只不过是不想放弃这最终的机会，想争取这么短暂几秒钟的时间，再替还能继续战斗的好兄弟扫清一个障碍。

结果如他所愿达成了目标，但在达成目标之后呢？这绝非是什么值得庆幸喜悦的好事，因为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可就完全不如科舍尔所料了。命运在给予想要结果的同时也施加了剥夺，就如同他方才亲手对敌人所做的那样，也夺走了他和全车战友生存的权力。

轰——

剧烈震荡的弹药殉爆直接将侧向对敌的虎王炮塔从车体上掀了出去，炮塔侧装甲靠近后脑勺部位开出的击穿孔，直通炮尾第一弹药架、诱发殉爆，原本四周密封的炮塔后部装甲已经被炸成了完全敞篷、四散崩离的状态，完完全全地开了瓢。

熊熊燃烧的炽热烈火，将没了头的巨大车体生生变成了一座几十吨重的钢铁焚尸炉，散发着各种黑烟和刺鼻难闻的味道劈啪作响。

熏黑掀飞的炮塔仰面朝天、翻倒在地，其内部的炮闩和炮塔吊篮更是已经完全被毁，几乎扭曲变形到了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和状态，只有那被熏黑了大半却还留下一小半的炮塔213呼号数字还能勉强可辨。

在213号虎王残骸的不远处，是第二辆本就瘫痪的is6一样在熊熊燃烧中的滚烫钢铁残骸。

弹药和油料一齐爆炸造成的瞬间超压，这次倒是没能直接掀飞炮塔。

但却把这辆is6的驾驶员前向装甲舱盖、两个炮塔顶盖，再加上车体底盘正下方的逃生舱门全部强行轰开，成了宣泄弹药殉爆强大威力与火焰浪潮的泄压口。

没有人知道这辆至死不放弃战斗、绝不弃车还坚持了许久的is6车组，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遭遇到了什么、又在思考些什么，正如也没人知道213号虎王的科舍尔车组临终前的最后场景是怎样一样。

“......”

大脑一片空白、嘴巴里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感觉口干舌燥的卡尔乌斯沉默不语，科舍尔的战死退场，标志着参与这场马里诺沃村突袭战的全部8辆虎王车组，到现在为止只剩下他一个车组还能继续战斗。

余下的虎王车组非死即伤、要么就是跑半道上机械故障拉胯退场，再无一辆虎王可战。

尽管己方损失惨重，但卡尔乌斯更知道这种惨重是相对的，几乎全军覆没的人可不只是自己，更有对面那些俄国佬。

一炮干掉了战场上倒数第二个、也是村口杀出的那两辆背后偷袭虎王其中的一个，只剩下一个最终对手需要处理的基里尔此刻，依旧是保持着小半个身子探出炮塔外、手握无线电送话器指挥作战的状态。

当基里尔将目光投向最终之敌时，他发现对面那最后一辆虎王的车长目光也在望向自己。

两位视力都是上乘优秀的车长，就这样隔着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各自小半个上半身探出炮塔外隔空相望。虽看不清对方的具体面容，但也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仅仅只维持了不足两秒的短暂对视，很快就过渡到了最终的时刻。

基里尔渴望为战死的同志们复仇，事已至此只剩自己一个的基里尔心中早已无所畏惧。今天只要是能活着回去，那就必定是要干死这最后的德国佬再回去。否则于自己、于整个一连而言就意味着没有后路可退、十死无生！纵使是全体牺牲也有必须要用生命守住的东西。

当内心中的复仇怒火在异常冷静的表象下翻滚奔涌，面容阴沉的卡尔乌斯也一样是毫无退意。

你可以说他是上头，但他就是想为相继战死的战友、为平日里影形不离的科舍尔和鲍尔特二人复仇，更何况这最终的仇人就近在眼前。

早已布满了钢铁残骸的战场还在熊熊燃烧、喷射着火光与黑烟，而在这钢铁残骸遍布的最终战场当中，一场唯有至死方休的终极重坦对决即将到来。

“我等不及要归队了，这样在路上东奔西跑的垃圾时间简直无聊透顶，干死那帮呐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有意义的。”

犹如钢铁长龙一般的坦克纵队行进在原野之上，面目表情算不上抱怨但确实是写满了无聊伊乌什金懒洋洋地耷拉在炮塔外，嘴里还叼着根烟、时不时地往外冒着烟气。

向瓦图京移交宝物之后的马拉申科没有再多做停留，即便是没有瓦图京的催促，马拉申科也已然牢记着自己的使命，明白自己该干什么，知道在并不算遥远的北方突出部战场还有一场硬仗等着自己去打。

所以，马拉申科指挥部队再次上路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大家伙随便吃了点东西、给坦克加油装弹、稍加休整之后，就立刻马不停蹄地驱车上路，直奔北方而去。

距离和政委同志他们在电报中约定的汇合点只剩下不到五公里的最后路程，即将和自己的战友同志们和最重要的人见面，虽然这相隔并不算太久但依然令马拉申科心情愉悦。战场上的分隔总会是那种多少让人感觉提心吊胆，生怕出点什么意外的状态。

马拉申科很清楚这一点，也知道该怎么消除自己心里这种负面因素，将斯大林近卫第一坦克师重新整合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还原如初，这是最直接的解决方案，再没有什么感觉是比同志们凝聚在一起，共同战斗在同一面红旗下更令人感到有归属感和意义的了。

“嘿，我说，咱们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你得给我点奖励，我要求不过分。”

冷不丁突然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一样是嘴里叼着根烟、半个身子扒在炮塔外的马拉申科来了精神，大眼一瞥把伊乌什金一瞅随之开口答道。

“要什么奖励？你要想要个德国娘们，那我给你整不来，不过给你开个亲笔介绍信让你去战俘营里挑挑还是可以的。兴许你能捡个德国小护士回来，等打完仗给你暖暖被窝。”

一帮大老爷们聚在一起，那不整点颜色是不可能的。

后世21世纪有涩图可以促进大伙的感情和沟通交流，这年头虽说没那么方便吧，但随便扯两句带颜色的笑话还是没问题的。

“给我整？那你咋不整一个呢？看看两个护士怎么在床上打架好像也挺不错的。”

“......”

老马同志一听这话瞬间脸色一黑、仿佛脸拉了很长，见状不妙的伊乌什金倒也是见好就收、不再继续嘴贫下去，转而满脸赔笑地开始说起了正事儿。

“我和基里尔说好了，我俩想一起回家一趟，倒是能顺路。”

“他想回去给他妈妈扫扫墓，他家里除了政委同志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一个稍微带点关系的远房表哥也在去年牺牲了。总归是个念想，就算死扫扫墓也想回家看看。我这边也挺久没回去了，我妈来信说我爸爸最近身体不太好，半夜做梦老念叨我名字，我就想回去一趟。”

“......”

伊乌什金想请假回家探亲，马拉申科当然有批假的这个权力。

事实上伊乌什金确实很久都没休假回过家了，他这个师长同志车组炮手兼代理车长的身份实在是来得太过特殊，甚至都不能趁着马拉申科休假的时候一起休息回去，毕竟真正的车长不在岗了、总得有个代理车长负责看车和日常零碎的一些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