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便是赶紧逃命的德军车长,甚至不大清楚自己的炮手和装填手情况如何。
也是等到自己已经逃出车外、爬到了车尾动力舱正上方时,才被身后炮塔内传出的哀嚎呼救声,给止住了正欲继续向前的动作。
“救我......救救我,拉我出去......”
整个人被高速飞行的破片撕扯到肠子都从肚子里流了出来的炮手,正一手捂着自己那已经流出体外的肠子、一手挣扎着伸向炮塔尾端逃生舱门的方向,向着正与自己四目相视的车长求救。
正常来说,德军车长有义务拉自己的战友一把,要逃也要一起逃出生天。
但在眼下这炮火横飞、死亡呼啸的战场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怕直觉,却始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强烈的心理暗示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德军车长“不要伸手”,自己都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车长在不到一秒的瞬间犹豫之后,最终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独自而逃。
尽管他的战场直觉没错、是很准确,做出的最终选择从其个人利益角度来说也足够妥当,但这却仍然无法挽救他那即将被抹杀的生命。
叮咣——
咻——
轰隆——
弹丸击中装甲的撕裂撞击声、比超音速飞行的炮弹晚来一步的破空尖啸声、还有那紧随而至的强烈弹药殉爆声.......
已经对自己的身体毫无感觉了的德军车长,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声音最先响起,在那短短一瞬间的刹那之后甚至都无法感知到任何的痛楚。
被撕扯的支离破碎、已经烂成了一堆碎肉的血肉残骸,在强烈动能冲击的作用之下直接被掀的倒飞出去。如同一坨烂泥一般,径直糊到了相距不远的另一辆黑豹装甲板上、当场猩红一片。
“妈的,我怎么看到有德国佬被从车里轰飞出去了?有这么夸张吗?”
一炮出手干掉了这辆静止不动黑豹2的炮手,正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看花。而已经锁定了下一个目标的拉夫里年科,却压根没兴趣在乎这种无所谓的问题。
副师长同志这辆庞大厚重、带有极强视觉冲击力的is4重型坦克,依旧傲然挺立于敌军的炮火之中、屹立不倒,还会有更多倒霉的德棍命丧于这熏得漆黑的122炮口之下。
“继续,穿甲弹装填!下一个!”
既然拉夫里年科这边能敏锐地察觉到对面德军动向的异常,那么同理的是,德军这边也能很快从战斗中切身感受到对面这股凶狠毛子的不对劲之处。
“太多了!到处都是俄国佬的重型坦克,中型坦克根本没几个,他们到底调来了多少斯大林坦克!?”
“根本打不穿正面装甲,损失太大了!我们寡不敌众!”
“俄国佬火力太猛了!我们需要后撤重整!”
无线电里到处充斥着令人不安的糟糕叫喊和咒骂声,这要是让不知情的人听到了,估计得以为是什么做了噩梦之人才能喊得出这种鬼哭狼嚎。
尽管对于无线电里的叫喊声一无所知,但一直手握着望远镜保持观察的克洛泽上校,却对前线上战斗进行的情况看的是一清二楚、真真切切。
“这不对劲,俄国佬的攻势太反常了!我们压上了手头能用的全部兵力,俄国佬却还在疯狂地以攻对攻,没有半点要撤退的意思。”
克洛泽上校的话音中充斥着不安,就在掩体后陪同观察的一名中校听了随即应声开口。
“也许......也许这只是俄国佬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或许是他们失败前最后的疯狂,可能现在就是拼谁能坚持到底的时候,上校。”
“.......”
双眼之中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的克洛泽上校并未直接开口接话,而是在稍事思考了好几秒钟之后这才应声达到。
“我希望你是对的,如果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真实情况可能并不是我们预想的那样,至少对面这群俄国佬的真实力量可能远比我们预计的要强大得多,这数不清的重型坦克集群至少是一个坦克师的兵力,敌人在数量上和我们旗鼓相当。”
如果是用苏军的常规编制来比较,拉夫里年科率领的这一个团坦克加一个营步兵,看上去确实和普通的苏军坦克师无异、基本差不了多少。
所以不能说克洛泽上校猜的严重失准,这只是基于正常情况下的标准判断而已,搁谁都不会想到那个凶名远扬、全苏军就这么唯一一个的斯大林近卫第一坦克师,居然会在这种地方跟己方撞上。
作为战地指挥官的克洛泽上校,甚至至今都不知道当面对阵的这支苏军重装部队番号。
红军在巴格拉季昂行动发起前的保密工作、部队隐秘调度做的相当之好,德国佬能掌握到的情报几乎寥寥无几,这当然是主要原因。但另一方面,德军自己情报网络的严重拉胯也是一个脱不开干系的重要原因。
两相考虑、总和相加之下,克劳泽上校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那“钢铁屠夫”马拉申科和他的部队给盯上了,这样的事情倒也显得情有可原、并不算过于离谱。
时间在激烈的疯狂缴获与反复权衡思索中,又飞快地度过了两分钟左右的时间。
等到两分钟后的克劳泽上校再度举起望远镜,发现己方的装甲部队依旧充不上去、更打不穿那些与己方保持一定距离、静止射击中的俄国佬重型坦克装甲时,那股一直萦绕心头的强烈不祥预感终于在此刻攀升到了顶峰。
“损失太大了,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让部队暂时先撤下来,依托有利地形准备防御。自行火炮也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准备朝俄国佬发射拦截弹幕掩护我们的部队后撤!”
“是!”
战争之神并没有完全抛弃克劳泽上校和这伙德军,至少还是留给了他们一些“地利”条件和有利因素的。
相较于拉夫里年科那边的所处地形来说,德军这边的位置确实称得上是“易守难攻”。
这是一处连绵起伏的接连不断小山包组成的“草原丘陵阵”,离远了看的话简直像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搞出来的“纯天然搓板路”。
德军的坦克拥有远胜苏军坦克的优秀主炮俯角,凭借这些高低起伏不定、错落有致的丘陵地形,转入防守状态的德军装甲部队,即使无事先修筑的有效阵地依托,也照样能获得极大的优势。
来袭的苏军炮弹大概率会打在作为掩体的丘陵之上,难以命中德军坦克炮塔、更无谈击穿躲在掩体后的车体装甲。并且那些俄国佬如果真的要发动坦克集群冲锋的话,势必就要进入并跨越这段起伏不定、连绵曲折的丘陵搓板路。
苏军坦克们的机动会大受影响、严重减缓进攻速度,从而为德军创造更多开炮机会,这一点只能算是其次。
克劳泽上校更在乎的是,那些被地形起伏抵消了装甲防御倾角之后的苏军重型坦克,己方是否能够做到从正面一击必穿。
俄国人的坦克清一色善用倾斜装甲防御、装甲布置的倾角极大,克劳泽上校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更加明白以高打低,敌方还恰好处在高低起伏、曲折不断的地形下,到底会给己方带来多大的火力加成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