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记恨你,老实说这也犯不上。”
“你看看他们、看看这些人,我只是在想,这种程度的伤亡我们到底还能再撑多久。现在的局势比上一次大战的时候还困难,东边还有俄国佬在对我们持续猛攻。跟俄国佬的地面部队比起来,这帮盟军简直像是幼儿园刚毕业的儿童,他们连如何打仗的章法还没学到手。”
“但是,却能牵制住我们的兵力。要是一直这样拖下去的话,真不知道我们到底还能再坚持多久.......”
仗达到这个份上,只要不是眼瞎就绝对能看出魏特曼口中陈述的这些事实真相。
汉克的确狂热,是个忠心拥戴元首、对命令执行不打半点折扣的武装党卫军老兵。但这不代表他就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只会人云亦云和脑袋里塞大粪。
汉克知道魏特曼说这话不是涨敌人威风、灭自己士气的意思,如果连实话都不能说的话那未免也太过分了。
是人都会感到疲惫,军人也是如此,一天的仗打完了发发牢骚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这不光是心里话、更是彻头彻尾的大实话,汉克根本没理由也没必要去加以反驳。
一档低速行进中的虎王发动机舱发出轰隆隆的沉闷声响,坐在车子上随着车身抖动而微微颤抖中的汉克也在考虑一些事情。
他没有父亲,准确来说是父亲在上一次大战的时候就已经战死沙场了,那时候还只是个小孩子的汉克已经记不太清楚自己那老爹长什么模样。
因为年少轻狂、好勇斗狠,和一帮朋友一起喝醉了酒打群架、还把一个人给活活打死了的汉克,在人生中最黄金的那几年时间全部蹲了监狱。学业没上、就业技能也没学,表现良好提前出狱之后就只能去工地上卖苦力,还好希特勒搞的一堆基建工程确实缺不少苦力工。
如若不然的话,汉克可能连吃饭糊口都是个问题。
也是因为这蹲大狱的劣迹背在身上,寻思着去当兵吃军饷、改善改善生活的汉克被国防军无情拒绝、纵使他有极为出色的身体素质,和一米八二的健壮身形也不能例外,那几年的国防军征兵确实还是很严格的。
西边不亮东边亮,国防军不收不代表党卫军不要。
在一位朋友的引荐下,汉克被急于扩充队伍的武装党卫军部队直接招走。
打架蹲监狱这算不上事,重要的是你得血统纯正。
在往上翻了十八辈祖宗的族谱、证明和那些肮脏的犹太人没有血缘关系后,表现优异、素质颇高、勤奋刻苦的汉克,甚至还被火速提拔成了小军官、当上了班长。这让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估计就这怂样了的汉克倍感欣喜,原来没有人脉的穷苦人也是能凭自己努力出头的。
这在汉克过去的遭遇和众多悲惨经历中,可是从未发生过的稀罕事儿。
打法国那会儿,汉克还是个后勤上给人家送给养的,带着他的一班兄弟整天押着补给卡车在前线上东奔西走、忙的脚不沾地。
搞完法国之后又紧接着搞苏联,这会儿的汉克因为送补给有功、带队表现优异,被提拔到了武装党卫军的二线治安部队当了个作战班班长。
不过还是没有上前线和苏军正规野战部队硬刚的机会,他的任务是带队维持占领区治安,和那些俄国地痞流氓、混混,以及游击队打交道。
汉克自己也不好说这段日子具体算不算好,虽说天天全副武装、但实际能放枪的机会却很少。
多数时候都是带着自己的班兵,在一旁看着那些乌克兰二鬼子抄着棍棒冲进村子里一顿打砸、把那些疑似“游击队关联人员”,像是拖死狗一样从村子里弄出来给装上卡车,而后就可以带队收工、回去休息了。
汉克有时候都觉得有些好笑,十几岁、甚至是几岁的小姑娘和游击队有他妈的屁关系,那孩子满身补丁的粗麻布衣服甚至都漏着风。
这帮狗见了都瞧不上的乌克兰二鬼子八成就是裤裆憋不住,抓点嫩的满足自己的变态兽欲,类似的传闻早就不止一起两起了、铁定是有这回事。
心里看不起,但也仅限于自己想想而已,汉克从没动过替这些乌克兰民众出头的打算。
打小就因为没爹、家里穷,而受尽了欺负和白眼的汉克,在很小的年纪就见惯了这世间冷暖和冷血无情。
说他铁石心肠还不至于,但路见不平一声吼肯定不是他的性格。
对于那些乌克兰二鬼子,汉克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他自己心情不好外加那帮混蛋惹到了自己头上,他一般都不会插手那些破事。
相对平静的日子没过太久,汉克很快就收到了新的调令:前往帝国师正式成为一线精锐战斗部队的一员。
也是打那时候开始起,汉克就认识了恩舍尔并成为朋友,这比恩舍尔认识魏特曼的时间还要来得更早。
往后的日子里,汉克经历了自己此前闻所未闻的各种残酷血战,亲身体验了什么叫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感觉。
一次又一次地九死一生换来了经验丰富的身经百战,当然也令汉克完成了此前连想都不敢想的战场蜕变。变化之大甚至让那些曾经熟悉他的人觉得,站在面前的就好像是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一样。
现在,汉克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在追求些啥东西,他没有太远大的目标和理想。
战场上过一天算一天、活过今天还不知道明天啥样,有啥命令照做执行便是,不论是面对怎样的敌人都能拿出最饱满的状态决死一战。
有点像战争机器的样子?也许吧,汉克自己也说不好,但总觉得这就是自己应该做的。
至于未来?
汉克寻思着要是能活到战争结束,那就脱下这身军装、放下武器,回家去好好照顾自己的老妈、陪她走完余生。后半辈子无论干些啥都无所谓了,找个女人结婚这事有缘分就搞、没缘分自己单过,随便咋样都行,有块地种养点牲口、安安宁宁地过完余生就挺好。
要是活不到战争结束,那这些杂七杂八的破事就更不用考虑了,人都死了还在乎这些狗屁东西干啥?
怀里抱着mp40、背靠在魏特曼虎王炮塔后脑勺上的汉克就这么一言不发,也许是因为魏特曼说了那些话的关系,他自己也陷入了相当程度的思索与幻想。
魏特曼这边看到汉克那出了神的样子,也是轻轻一叹便不再多说什么。
事后细细想来的魏特曼其实并不怪罪汉克,因为即使他不善做主张,恩舍尔肯定也会下达这样的命令,无非就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严格来说,魏特曼甚至还有理由谢谢汉克。
他在没有任何命令的情况下做了这事,等同于把黑锅罪责全都背到了自己一人身上,这和作为101营指挥层的魏特曼与恩舍尔哥俩没有任何关系。纵使是上面查下来也是他一人顶着便是,即便这是没可能的事儿,但魏特曼却依然感到有点欠汉克一次的意思。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没有取胜,那些盟军追查起今天的事、跟我们秋后算账,那时候的你会感到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