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不知道我的妈妈最后去了哪里,在被强迫分开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就算是她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埋在什么地方,我只能通过这个东西来寄托哀思。”
泪珠挂在眼角、哭腔已经布满了话音的娜塔莉亚微微颤抖着手,将一串金属吊坠从衣服里取了出来,拿在手中展示给马拉申科去看。
马拉申科记得这东西,在继承来的记忆里不止一次地见过。
那是娜塔莉亚的母亲所留给她唯一的一件遗物:一颗做工十分质朴、远称不上奢华绚丽,就像是普通人所佩戴饰物一般的吊坠,里面镶嵌着一朵浮雕金属刻制的小花。
这是娜塔莉亚的妈妈在认识她爸爸之前就已经持有之物,那时候的美丽少女还只是个普通人、并不是贵族。
如今这颗吊坠的来历,是早先在关押许久之后终于被释放的一位仆人,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娜塔莉亚并交给她的。
据说是娜塔莉亚的母亲,嘱托仆人一定要交给自己唯一女儿的信物。
有了它,即便是时隔多年之后已经忘却了女儿的长相、孩子长大成人,母亲也依旧能凭借着信物找到自己的孩子,并确认身份相认。
现在,娜塔莉亚已经不再指望能凭这个东西找到妈妈,也许她早已经不在人世。
把这东西至今保存下来,更多的还是寄托对亲人哀思的一种念想。
马拉申科能够理解娜塔莉亚的这种感情,也知道这小小的吊坠对自己媳妇而言有多么重要。被深深的愧疚和爱怜感所萦绕心间的马拉申科,情不自禁地将臂膀中的爱人楼的更紧了一些、靠近自己的胸膛。
“我知道什么事是我必须要面对的,我可以承受这一切,我早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我只希望这不会让我们就此分别,亲爱的。从小到大你是我世界里唯一一成不变、一直存在的人,我失去了父母、失去了自己的家、失去了爱我和曾经我所爱并拥有的一切,我真的无法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
“只要我在你的心里能一直有属于我的位置,这我就满足了。我仅有童年记忆里的家一样是其乐融融而无比和睦的,我一直都相信你会是一个比我爸爸更加厉害的人。你会比他做得更好,而我只想一直陪伴在你身边见证这一切的发生和到来,这就是我唯一想说的。”
从一开始的面带微笑、轻言细语,再到现如今的哭成一团。
娜塔莉亚在短短几分钟内的巨大变化,就好像她的人生经历一样跌宕起伏、再次重现。
幼年时的娜塔莉亚曾经有过最纯粹美好的快乐,但却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中被撕扯地支离破碎、彻底失去。
再往后的故事里皆充满了不幸和悲伤,万幸的是在娜塔莉亚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同样是没了亲生父母的“同类”小伙伴一直陪在她身边、不曾分别。
当她受到歧视,没有其他的孩子愿意和她一起玩的时候,是那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悄悄地躲在树后面望着她。在鼓起勇气之后终于来到了她面前,伸手拿出自己用刚学的木匠活削出来的木头玩具,邀请她一起共享这份亲手制作出玩具的快乐。
当她受到欺负,因为出身不好和双亲皆无而受尽白眼、在泥水地里被顽童们像破布娃娃一样推来搡去的时候。是那个才十二岁就有一米七出头的“巨人男孩”,在瓢泼大雨间挺身而出,用砂钵大的拳头和屹立不倒的高大身躯,以一挑群地将那帮顽童揍了个鼻青脸肿、狼狈而逃。
那一天,在破败的小木棚下面一起烤火躲雨、晾衣服驱寒的欢声笑语,大抵是娜塔莉亚少女时代记忆中最快乐的一件事了,尽管那是个小了她足足三岁的男孩子。
少女最懵懂的初恋与爱意,便是在那个时候所萌发诞生的。
“还记得在伊凡大叔家的破草棚下面躲雨晾衣服的场景吗?我可是到现在都没忘。”
就像娜塔莉亚方才把话题切开时一样,马拉申科也选择了用同样的办法来把话题引向共同的回忆。
“当然记得,那是我永远忘不掉的一天,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亲爱的。”
就像是雨过尚未天晴,但已经有第一缕阳光射破了天边的阴云、洒向大地一样。那份被马拉申科所确信的重要回忆,足以让娜塔莉亚停止哭泣与悲伤,从不幸的回忆中跳转到与之截然相反的记忆里去。
望着怀中仍有泪痕,但却已经微笑再度浮上了脸庞的爱人。
确信自己能从继承来的那一天记忆中,精确检索到那份独特初生情感的马拉申科再一次开口。
“也许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就是在那一瞬间,我做出了一定要陪这个女孩子走完一生的决定。很高兴看到今天的我依旧没有改变,我还是能像现在这样静静陪在她身边。”
真正的爱人之间,总有些共同的回忆瞬间值得被永远铭记,也就是人们所常说的美好。
很幸运同时也是必然的,马拉申科与娜塔莉亚之间,确实存在着这么一个刻骨铭心的回忆瞬间。
没有海誓山盟、也没有彼此间互换诺言,但就是那最懵懂、最纯真的你瞅着我、我瞅着你的害羞和傻笑,却成了二人之间在雨声淅沥与火光温暖中,永远也抹不去的共同瞬间。
“希望我能一直牵着你的手走下去,不论会发生什么,见证我们的爱情和你的未来那同样美好的明天。”
不是所有明媚的阳光都能让人感觉心情愉悦,即便是和煦春日里正午时分的温暖阳光也可能让人感觉到刺眼和火辣。这并不是说阳光本身就是如此,而是感受到阳光照射的人本身心情就不太好,至少坐在办公室桌前手握着一封新到电报的美军上将就是一脸的苦闷。
“您看起来情况很糟,将军。”
一旁说话的人是负责送来电报并做相关情况汇报的麦克斯上校,同时也是负责处理日常事务的首席副官,基本上就属于没事儿找事干、有事全都管那种人,一位坐得了高位的将军身边必然少不了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我始终在担心华盛顿那边会拍给我这样一封电报,不瞒你说我甚至做梦都在担心这个。但这个世界往往就是这么奇妙、难以言喻,有时候你越是担心什么、什么东西就来得越快,就像这封电报一样。”
麦克斯上校无权知晓这封绝密电报里都说些什么,从电报到手的那一刻它就一直是封装状态,直到被面前自己的直属上级给当面拆开。
所以纵使是麦克斯上校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他也只能是以试探性的语气进行发问。
“是总统先生拍来的吗?难道又在敦促我们抓紧时间开始行动?”
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将手中的电报塞入了办公桌的抽屉里、没有吱声,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前轻轻掀开窗帘的一角,朝着窗外明媚和煦的正午阳光眼神复杂地看了两眼、颇有深意,这才头也不回地向着身后的麦克斯上校开口说道。
“的确是很适合发动进攻的日子,但偏偏我们的部队在这时候还没有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