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这名前来知会自己过去的少尉所说的那样,自己只是个战俘、当然也能人认清自己的身份。而且在和那名叫做彼得罗夫的政委谈过之后,一直找不到未来方向的温特尔感觉自己似乎终于能停下脚步,好好考虑一下未来改做些什么。
比起身上所承受的刺骨严寒,内心甚至感到了一丝欣喜的温特尔并不在乎这些,他更在乎的是自己接下来的探索和思考到底能找寻到怎样的答案。
但遗憾的是此时此刻的温特尔少校似乎已经有点被冻感冒了,这个只顾着感受内心欣喜、把自己的身体扔在了脑后的神经大条家伙,现在甚至被冻得站立不稳、浑身发颤,在被猛地搡了一把之后还得扶着嘎斯卡车的轱辘才能勉强挺身直立。
“少尉同志,这德国佬......这德国佬好像情况不大妙,似乎是病了。”
“是啊,少尉同志。你看看他身上只有单衣,没御寒的东西,要是出什么问题的话可就......”
一左一右跟在年轻少尉身边的两名战士在小声地“进言献策”,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了说、但暗示满满的言下之意却只有一个。
这德国佬少校可不一般,是师长同志和政委同志分别单独聊过的“重要人物”。
这要是把人整出个好歹来,就冲师长同志那“不发火还好,一发火必然是火山喷发”的脾气,只怕少尉同志是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的人。
“.......我眼睛没瞎,当然看到了!用不着提醒!”
“.......”
两名手里端着波波沙的战士撇了撇嘴、没有搭话,心里却是寻思着“你丫的既然看到了还不出手管管?等着人被冻出毛病来然后惹师长同志狂暴?作死都没你这么作的!”。
事实是年轻的少尉确实看温特尔少校很不爽,但是这不爽的理由却是异常奇葩、甚至有些搞笑。
“这德国佬有什么能耐?配得上师长同志和政委同志分别单独会见谈话?听说师长同志还给这家伙点了烟?到底是哪儿来的胡说八道,打死我都不信!”
用个比较接地气的方式来形容,年轻的少尉的确是感到有些“嫉妒”。
整个苏联的宣传机器已经把在41年就崭露头角的马拉申科,塑造成了在前线上时刻和战士们待在一起、并肩作战,先后荣获两次苏联英雄嘉奖、并受过斯大林同志赞赏和亲自接见的绝对头号“坦克英雄”!
这么一通标签打上去以后再加以大肆宣传,多重光环与荣誉加身的马拉申科几乎成了全苏联年轻人眼中的“偶像明星”,如果拿后世的说法和视角来看待的话确实是差不多的效果。
怀春少女的日记本里,有我们老马同志一身正气、正襟危坐拍摄的少将常服勋章照,是从真理报头版上剪下来的。
同样的,很多少年和大男孩、甚至同龄的年轻男青年、红军队伍里,崇拜我们老马同志的也是大有人在。几乎都把成为马拉申科将军这样的大英雄当成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不管最终能不能达到至少都要为之奋斗。
毋庸置疑的,这名年轻到比马拉申科还要小个两三岁的少尉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自愿报名申请加入斯大林近卫第一坦克师的最重要原因,就是自己心目中英雄的麾下去保卫祖国、陷阵杀敌。
吃醋这事儿吧有时候不是搞对象或者心生爱慕情况下的“特权”,你无法想象这种有点狗血的事儿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以怎样的形态发生。
举个例子,这年轻的少尉同志属实就是“吃醋”了。
尽管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真相会是如此,也没意识到自己正因为如此这般原因而在付诸一些实际行动,但无可辩驳的事实就是这样。
“我从军校同班第一名毕业、递交了申请书在忐忑不安中苦苦等了一个半月,天天上门打报告、提要求、不答应就耍情绪地坚持下来。好不容易最终来到了光荣的斯大林近卫第一坦克师,到现在还没被师长同志和政委同志亲自接见过!”
“你他妈一个德国佬的战俘算哪根葱!?凭什么我这么努力都得不到的待遇、你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白嫖!?这不公平,其中必有猫腻!我......我他妈要给你点颜色瞧瞧!让你这个耍了不知道什么手段蒙骗了师长和政委同志的家伙知道,我能认得清你的真面目!”
以上这些话是属于接地气版的内心真实想法直译,当然,少尉同志并没有在心里百分百一致地这么想过。
不过你要硬说的话,确实就是这么个意思就是了,基本能把真实心境剖析地八九不离十。
这,便是让温特尔少校如此遭罪的真正原因。
不过还有一点值得说明,少尉同志虽然看这个被交给自己看管的德国佬少校很是不爽,但他身上的大衣真的不是被少尉同志有意偷走的。
夜里负责看押战俘的战士汇报,看到了有其它德国佬的俘虏趁着起夜撒尿的机会,在路过已经蜷缩着睡着了的温特尔少校身边时,顺手牵羊地一把薅走了盖在他身上的军大衣。
守夜的战士当时自己也冻得够呛,温度骤降的夜间温度真的是让人蜷在一块儿、恨不得缩成一团,连动都不想动弹一下。
自己的任务是防止德国佬偷跑或者行不轨之事、搞什么暴动,只要这些德国佬不触这些禁忌,像是生猪一样老老实实待在被围好画线的猪圈里、也没有打架或者干其它别的啥事。
想咋样就随他们去吧,自己管这些屁事儿干嘛?
德国佬偷衣服偷的也是他们自己人的衣服,无非就是不偷衣服的德国佬被冻死或者被偷了衣服的德国佬被冻死,反正死的都是德国佬、和伟大的红军有毛线关系?
所以这帮德国佬俘虏爱咋整咋整,自己接着缩在这儿取暖不是挺好的吗?
抱着如此这般想法,守夜的战士直到第二天早上换班的时候,才给自己的班长汇报了此事、仅仅只是当个小到可以被无视事情一般地顺带提了一嘴。
同样没当回事儿的班长又把这事儿上报给排长,排长又把这事儿捎带着提了一嘴地告诉了连长,也就是年轻的少尉同志。
少尉同志这边一听,当时就只有一个反应。
“好嘛,老子当这个后勤辎重的护卫连连长本来就心里不爽,看到你这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更是不爽上加不爽!”
“你御寒保命的大衣被偷了?好事啊!我倒要看看你冻得不行、扛不住了的时候来求我是什么样子,你奢求着我丢给你一件衣服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想想就让人期待不已!”
不按照你预想的方向发展,即是这个残酷现实世界绝大多数时候的真实写照。
年轻的少尉同志得知了事情的开头,却没猜中事情的过程和结果。
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乱七八糟、怎么救国事情的温特尔少校不是一般人,你甚至可以说这个被从德国国内一路追杀到了前线、隐姓埋名避难逃命的家伙有些不大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