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德国佬什么时候进攻，我们旅的准备工作还是要继续。明天一早我要去库尔巴洛夫的一营一趟，拉夫里要去盯他的自行榴弹炮营。剩下几个营那边就交给你了，抓住心不在焉和敢偷懒的就拉出来当典型狠狠惩罚，现在可不是讲仁慈的时候。”

饭量要比马拉申科小很多的彼得罗夫政委早就把自己那份食物吃完，一边擦着嘴一边摇了摇头笑着开口回道。

“我今天去卡拉莫夫那边的时候听到了一个笑话，他跟我说他的营里有新来的战士抱怨，说旅长同志使唤同志们简直像是资本家使唤工人，一天的任务量完成以后晚上躺下来都感觉手不属于自己了。”

“结果这个新来的战士被卡拉莫夫喊去一天保养了28台坦克发动机，活没干完不许睡觉，要在劳动中反省自己对旅长同志的错误言论。听说这战士一直哭着干到夜里快十二点才忙完了工作，卡拉莫夫还专门下令谁敢帮他就给谁也塞上二十多台发动机，也是到了晚上才敢有人去偷偷帮他。”

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嘴巴里吞云吐雾的马拉申科甩手合上了自己缴获来的德国打火机，这才咧嘴一笑向着政委同志开口答复。

“有人敢去帮这个新战士干活，这说明野战维修营的凝聚力和团结度、政治思想教育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不会抛下自己的战友和同志弃之不管，就算是新来的也一样，这是最重要的。”

“要是没有一个人敢去帮忙，我反而还要拿卡拉莫夫问罪。”

“敢于违抗命令也不抛下自己的战友，这才是有血有肉的军人，不是冰冷的命令执行机器。”

马拉申科这么一说，彼得罗夫政委反而来了兴致。

“这么说的话，你难道就不担心某一天有人突然违抗你的命令吗？理由也是不抛下自己的战友和同志。”

仿佛是拥有能让时间静止的力量。

彼得罗夫政委的悄然发问话音未落，马拉申科这边却连准备弹弹烟灰的夹着烟右手都静止在了半空中。

良久，若有所思的马拉申科终于在一长截烟灰跌落之时再度悄然开口。

“这始终是一个矛盾的问题，忠实执行军令的人被唤做军人，但抛弃战友于不顾的人又是否有身为军人的权力？能抛弃战友的人又怎么能再去赢得别人的信任？没有了信任和以诚相待，一支军队又该靠什么东西去打胜仗？”

“如果有一天你身处险境，那么我自问我自己就算是违抗斯大林同志的命令，死也要倒在去救你的路上。”

“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是非评价留给后人去说。”

“我就是我，迪米特里.德鲁科维奇.马拉申科，是苏联英雄、斯大林近卫第一重型坦克旅的上校旅长，但也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一个有心、有血，失去重要的人会感到被撕裂一般疼痛的人，一个像你像他像所有为了信仰而奋斗的普通人。”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夜晚安然入睡，比方说斯大林近卫第一重型坦克旅的领导班子。

大多数战士都已经在劳累了一天之后安然入睡，但马拉申科、拉夫里年科、彼得罗夫、还有参谋长却远没到安然入睡的时候，至少不能所有人都去睡觉。

为了防止突发事件，斯大林近卫第一重型坦克旅旅部定下了一个规矩。

夜里休息的时候至少要有两位旅一级指挥员同时在岗负责处理突发事件，四个人分成两组，一组负责值前半夜的班，另一组负责交替值后半夜。

今晚的前半夜是马拉申科和拉夫里年科负责，后半夜则是彼得罗夫政委和参谋长二人。

因为马拉申科和拉夫里年科到了白天还要下部队东奔西走、忙上一整天，日常在旅部待着的彼得罗夫政委和参谋长二人就值后半夜更多一些。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正副旅长二位同志能睡眠更充足点，好打起精神应对第二天一整天的下部队忙碌。

“喝啊——呃——”

白天里又是跑了一整天的拉夫里年科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多的位置，在张着大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之后，便向着桌子对面正在抽烟看书的马拉申科开口说道。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该换班了，今天晚上估计又是没什么事情发生。”

马拉申科轻轻翻了一页手中的书籍纸张，剧情的进展刚好到了保尔被投入监狱快要遇见狱中姑娘那一段，轻轻弹了弹手中的烟灰之后随之开口回答。

“打起精神来，后半夜才刚刚开始，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

叮铃铃铃——

“嗯？”

马拉申科这边话音未落，相隔不远的旅部专线电话忽然猛烈地响了起来，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把已经在撑着头打瞌睡的值班通讯员瞬间给震地一阵激灵。

“喂，斯大林近卫第一重型坦克旅旅部，请讲。”

“好的，请您稍等。”

暂时放下了手中话筒的通讯员，急忙起身跑到了正把二郎腿跷在桌角的马拉申科身旁，相当意外的消息立刻不假思索间脱口而出。

“旅长同志，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点名要您去接听，是司令员同志。”

听到如此消息的马拉申科立刻下意识地和桌子对面的拉夫里年科对视一眼，彼此之间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紧接着便撂下了手中的著作直奔不远处的电话提起了话筒。

“司令员同志，我是马拉申科！”

“听好了，马拉申科，接下来的事将关乎到整个战局的发展。”

电话那头的瓦图京连简要的问候都直接省了，长话短说中立刻便开始了竹筒倒豆子。

“近卫第六集团军刚刚发来消息，他们抓住了一个自称是跑来投诚的德国佬士兵。向我们透露说他所在的步兵师正在分发弹药、准备进攻，这一消息还需要核实，我们正在联系中央方面军看看能不能进一步核对落实消息，但是你的部队需要立刻做好准备，就现在！”

手握着话筒的马拉申科一听这话，立刻毫不犹豫地向着瓦图京立下军令。

“我明白，司令员同志，斯大林近卫第一重型坦克旅时时刻刻都在做好准备！只要战斗爆发，斯大林近卫第一重型坦克旅会全速出现在您想要我们出现的位置，绝不迟疑！”

“很好，就是这样！消息核实以后会有进一步命令，在那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啪——

嘟——

瓦图京那边电话一撂，将手中话筒随手一丢的马拉申科立刻转过身去，面向着已经急急忙忙披着衣服赶来的彼得罗夫政委一行开口下令。

“通知所有人立刻起床，别睡了！各营长、连长、排长、车长全部到位待命，德国佬可能要发疯了，时间就在今晚！准备给这群德国佬物理治疗！快！”

原本还在熟睡中的斯大林近卫第一重型坦克旅，顷刻间便如同一只被惊醒的巨兽。

鞋子拖拉着的、衣服没穿好的、坦克帽拎在手里的、甚至还有袒胸露乳、光着膀子、露出浓密胸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