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克外面接近100公里每小时的暴风雪来临前风速能几乎能把人吹得掀翻在地，不论是正面投影面积还是侧向横截面积都极大的全口径高爆弹受风速影响极为严重，精确度上的大打折扣完全是可以预见到的事情。

那个小到几乎只有一个炮口投影面积露出来的目标简直能把伊乌什金气疯，生儿子没腚眼的罗马尼亚鬼佬把整个巨大的炮身完全藏在了冻土掩体之后，直瞄射击的坦克炮高爆弹根本就照顾不到躲藏在掩体后的炮身和罗马尼亚炮兵。

偏偏最大俯角有负三度的那门150毫米重型榴弹炮，还能以高打低的居高临下姿态将己方刚好纳入火力范围之内。

内心中激烈权衡着选择的马拉申科最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比起就这么一路莽着直冲过去碾碎那门该死的榴弹炮，马拉申科认为还是就在这里就地干掉这个乌龟王八蛋来得更加高效。

“基里尔，穿甲弹装填！伊乌什金，瞄准那个炮管子旁边距离最近的冻土层打，把冻土层打穿杀了那些操炮的该死罗马尼亚鬼佬！你知道该怎么做！”

马拉申科瞬息之间做出的决定不可谓之不大胆，甚至于就连作为命令执行者的伊乌什金本人都不由一瞬间为之一愣，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

但一个王牌车组一路战斗至今的团队默契，终究还是令稍有惊讶的伊乌什金在短短一秒反应时间之后，选择了无条件相信马拉申科的决定，相信自己被战友广为称颂的精湛炮术能力。

仅仅一刹那的眼神对视交换，已经足以让伊乌什金从马拉申科的眼神中读到这种发自真心的绝对信任。

来自其他战友车组的高爆弹陆续在冻土层上纷纷炸响，没有任何一个车长能大胆到想出马拉申科这种天马行空的决定，所有的高爆弹均打在了坚固的冻土层掩体之上白白做了无用之功。

从炮镜内将这一切景象尽收眼底的伊乌什金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基里尔脱手将穿甲弹塞入炮闩的叮当作响声回荡在耳边、直入脑海。

紧握住高低机与方向机调节轮盘的双手配合着右眼精确调节着最后的方位，已经接连失手两次的伊乌什金确信自己从那错误的弹道中找寻到了真正的方向。

这一次，马拉申科没有下达开火命令，所有的信任与希望皆寄托于伊乌什金一人身上由其自主决定判断。

炮火轰鸣中瞬间脱膛而出的85毫米风帽穿甲弹，跨越了500米距离精准打在了距离炮管仅仅20公分的左侧冻土之上。

80公分厚度的上部冻土层被足以屠虎的85毫米全口径风帽穿甲弹一击洞穿，双手扶住车长潜望镜的马拉申科死死盯住目标不放，确信自己看到了那从冻土之后带着血花瞬间腾空而起之物，一声大喝紧接着便从口中再次脱口而出。

“再来一发！靠右微调密位！”

伊乌什金完全明白一样是炮手出身的马拉申科是什么意思。

同样从炮镜中看到了自己那一炮取得了何等成果的伊乌什金，完全抱着和马拉申科相同的打算，略微操纵方向机轮盘横向调整射击密位之后的第二发穿甲弹，再一次伴随着炮口火光脱膛而出。

耗时并不算太长的战斗结束了，手握着德国人配发破烂武器的罗马尼亚军队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溃败了，正如马拉申科曾在电话里向方面军司令员瓦图京亲口保证的那样。

马拉申科的座车就停在那门不久前还令他气急败坏的150毫米重型榴弹炮旁边，第三道同时也是最后一道核心阵地被攻破的罗马尼亚军队已然彻底溃败、不用去追，接下来只要在被占领的阵地上严阵以待，做好击退那些很快就要打过来的德国佬准备即可。

唯有这门德制150毫米重型榴弹炮，唯有这门接连一发一个连续报销了两辆is1重型坦克的破炮，是眼下马拉申科最在乎的东西。

倒地毙命在炮身旁的尸体已经没有一具是完整的，85毫米全口径风帽穿甲弹打在血肉凡胎人体身上的威力已经不足以用可怕来形容，这是站在足以比肩“反人类”高度上、对人类存世肉体的一种彻底的毁灭。

已经下车的马拉申科就蹲在距离最近的一堆烂血烂肉、浆糊状物体旁边，用从靴子里抽出来的军刀刀刃划拉着面前的这堆腥臭烂肉。

“他们不是罗马尼亚人，为什么一组德国佬的炮兵会专门逗留在罗马尼亚人的阵地上卖命？现在难道流行主人替狗打工吗？”

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的拉夫里年科，看到了像一袋垃圾一样被丢在路边的大好人头。

人头上顶着的粪勺子并不是罗马尼亚军队标志性特色的宽檐钢盔，而是只有德军才会佩戴的m35。

操纵这门150毫米重型榴弹炮向己方射击的杂碎居然是一群实打实的德国佬，这样的结果属实令把敌人全部当做了罗马尼亚人的拉夫里年科意想不到。

比起拉夫里年科的一脸预料之外，蹲在地上用刀刃摆弄着面前一堆脏器烂肉的马拉申科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

“那种战斗状态下的装填速度，我从第二炮打响的时候就猜到了这帮狗杂碎不会是那帮罗马尼亚鬼佬，那种下三滥的战斗素质根本打不出那么高的装填和反应速度。”

用刀刃在肉堆里探到了什么东西的马拉申科挥舞刀尖轻轻一挑，一个拴着精细铁链子的血肉模糊打火机，紧接着便朝拉夫里年科的所在方向径直飞去。

反应速度足够快的拉夫里年科瞬间抬起右手一把握住了朝自己飞来的半空中打火机，隔着一层冬季战斗手套倒也不嫌血脏地直接置于手心观摩起来。

“1940...6月22日.....”

盯着手心打火机铭刻喃喃自语的拉夫里年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随手捡起了地上的半截胳膊，用胳膊上的干净袖子擦干净了血迹将军刀收鞘的马拉申科紧接着开口。

“法国佬投降的日子，德国佬的喜庆日子。也许你手里那玩意儿是法国制造也说不定，我是你的话就会洗洗干净收起来当个纪念品，平时点烟刚好也能用。”

捏着手里打火机朝着马拉申科看了一眼的拉夫里年科咧嘴一笑，这听起来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次战斗我们打的很不错，只有一辆新型坦克是不可修复的彻底损失，卡拉莫夫已经带人去处理那些能修的坦克了。我觉得你应该把这事情上报上去，不论怎么说这都算得上是个奇迹。”

已经对那堆烂肉不再感兴趣的马拉申科同自己的老同学相伴回到了坦克边上，右臂搭着车体先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后紧接着开口。

“换做是那些德国佬的话我可能会高兴一阵，但是这帮罗马尼亚鬼佬打起来真的是太容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