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给马拉申科说这些也是因为朱可夫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值得欣赏和栽培的优点，外加二人的关系已经建立了一段时间还算不错，总的来说是没有任何偶然性包含其中的。

能有空中支援确保制空权，这是最让马拉申科感到宽慰的事情。

只要天上那些德国苍蝇不来捣乱，可以专心对付地面战斗的马拉申科所面临情况无疑会好上许多。

谈完了正事儿的马拉申科和朱可夫简单聊了两句之后就领命返回了自己的团部，临走时从作战参谋处领取了自己所率近卫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团的作战计划，同时还有朱可夫指派过来的航空兵联络员，一份文件和一个23岁的年轻小伙子便是马拉申科从朱可夫那里获得的全部支援。

由于之前的反攻计划中没有安排近卫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团参加，属于战前最后时刻紧急动员的马拉申科甚至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去准备。

敦促着司机一路踩满油门搭乘着嘎斯吉普车火速杀回了驻扎在城区的团部，刚刚被拉夫里年科替换下来回到团部歇口气喝杯水的彼得罗夫政委，伴随着那阵急促刹车声的传来一转头就看见了火急火燎大步走进团部的马拉申科。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

和马拉申科搭档许久的彼得罗夫政委，已经可以做到仅凭马拉申科的面色就判断出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紧随其后的回答正如其所猜想的一般不出所料。

“有仗要打了！方面军司令部把我们调给了第二十四集团军参加城北郊区的反攻，我们团要作为先头部队去冲击当面之敌的德军主力，得尽快做好准备？”

“作为先头部队参加反攻？你没去找朱可夫大将说出我们部队的实际困难吗？”

从一脸难以置信和稍显惊讶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彼得罗夫政委对于现在立刻就把部队派上前线同样也是很不赞成。

“说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但是没用。我猜应该是莫斯科那边给朱可夫大将的压力太大，有时间限制，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这么着急要立刻开始反攻了。”

“你知道他告诉我什么吗？他跟我说执行命令比理解命令来的更加重要！这就是最终回答。这件事情已经是被敲定的事实了，彼得大叔，没有再去改变的可能。”

来去路上滴水未进的马拉申科一边说着一边抓起桌上不知道是谁的军用水壶，担心里面又被人滋过烟头的马拉申科这次还特意留了个心眼往里瞅了两眼，确定里面没飘着啥古怪东西后这才仰起头来一口气把水壶喝了个底朝天彻底解渴。

“总之要在今晚做好准备，回来的路上我把作战计划拆开大概看了一下，反攻的时间定在明早凌晨五点，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在出发阵地上就位。到时候要是近卫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团没有到位的话你我都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彼得大叔。”

“......”

听罢马拉申科一番连环炮般开口道来的彼得罗夫政委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老实说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计划着今晚的加急补课内容该怎么安排，可仅仅几分钟后却得知要立刻上前线参战，这种仿佛坐过山车一般的巨大变化确实让人在短时间内有点难反应过来。

“好吧，既然是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那我们执行便是。你打算把所有的部队全都带上吗？上次拖拉机厂战斗幸存下来的那批毕业学员，很多人现在连战场配合都还停留在教材阶段，防守都已经很是勉强，带他们去冲击德国佬的防线不是一件好事，马拉申科。”

残酷的战场是淘汰劣势者、晋升优等者的最好考场。

上次拖拉机厂一战，调派给马拉申科的120多名后方刚上前线坦克兵学院毕业学员直接死了大半。

幸存的小50号人里除了那些缺胳膊少腿不能再进坦克的，甚至还有几个是被德军的死命猛攻给吓破了胆有点精神上歇斯底里的。

彼得罗夫政委亲自出马给这几个快疯了的年轻人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做足了思想工作，但至于再次参加战斗后的具体表现如何可就不是眼下所能断言的了。

对于那批很是崇拜自己的坦克学员们刚上前线就横尸沙场，马拉申科虽然心里有点惋惜，但更多的却是非常清楚地明白这是一件没办法的事。

英国佬送来的垃圾坦克、坦克兵学员们刚刚毕业第一次参加实战、天上的德军飞机像瘟神一般把用来拆楼的1吨级重型航空丨炸丨弹不限量供应、地上的德军坦克和步兵像得了狂犬病一般发疯似的猛攻......

所有的因果关系综合相加在一起，这种烈度的战斗即便是对于马拉申科来说，从去年穿越到现在也仅仅只打过一个手都能数过来的几次。

也幸亏是背靠城区防空炮火网在战斗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德国空军的狂妄，否则的话马拉申科估计拖拉机厂一战到底是输是赢还得两说，首战就牺牲了的那些坦克兵学员们虽然令人惋惜但也只是残酷战场上血浪淘沙的最终结果，没有丝毫意外而又再平常不过。

至于是否要让这批人里幸存下来的继续开赴战场，手里捏着空水壶俩眼有些空洞地稍事思考之后，轻叹一口气的马拉申科随即做出了一个关乎到很多人生死的决定。

“一辆坦克也许就能决定战斗成败，何况这次还是我们去反攻那些德国佬，如果不能集结全部力量的话可能连初期胜利都很难做到。打仗没有不死人的，这仗以后还能活下来的人会继续成长，不论如何都要先打了再说其他的事。”

职位和军衔的步步高升所带给马拉申科的不仅仅是头顶的光环与令他人羡慕的荣耀，同时到来的还有必须去决策他人命运和生死的指挥员义务。

一道命令的下达可能就会决定很多人的命运，马拉申科起初非常讨厌这种亲手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力，甚至于有些充满罪恶感的厌恶。

但一场场残酷战斗经历至今同时还伴随着很多重要之人的逝去，马拉申科渐渐对这种决策他人生死的负罪感变得麻木。

从一开始的惶恐自责到现在的只是一组数字，马拉申科不确定这种自己能够清晰感受到的心境变化到底是好是坏。

但结合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分析来看，马拉申科觉得这应该是通往更高之路上一种必然经历的变化路程，包括朱可夫在内的太多高级指挥员都是和眼下的自己几乎完全一致的情况，而这种情况在马拉申科看来足以被称之为冷眼麻木。

由各支被击溃部队重组起来的坦克老兵们对于即将开赴战场显得士气高昂，这些人里的绝大多数都和德国佬有私仇要报，亲密战友的逝去让这些从炼狱般战场里爬出来的红军坦克部队老兵们，恨不得立刻冲上前线把那些德国佬碾碎了以后塞进履带里润滑。

那些幸存下来的坦克学员们对于开赴前线的消息表现不一。

就站在彼得罗夫政委身旁聆听着战前动员讲话的马拉申科，能够清楚地看到台下坐着的那些稚气未脱学员里有不少人脸上都流露出惊恐不安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