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喘了口气,再次开口时的朱可夫已经想好了该怎么给斯大林一个交代。
“我需要向您重点强调,斯大林同志。我军目前的状况虽然稍有进展取得了一些小的突破,但是大部分部队还是停留在今早反攻发起时的地方几乎原地不动,这是目前最真实的总体情况。”
电话那头刚刚握住茶杯准备喝一口润润嗓子的慈父斯大林同志明显一愣,杯里的茶水好悬没给当场洒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朱可夫,我们的部队为什么原地不动?”
对于电话那头的斯大林质问,已经想好该作何回答的朱可夫不假思索间直接开口回道。
“很简单,斯大林同志。今早进攻发起前我们根本没有足够多的准备时间,很多部队都只领到了刚过半数的弹药基数,勉强够今天战斗的最低限度需要。”
“另外因为作战计划准备仓促,我们的事先侦查和探明敌情部署的准备也不足,不知道德军的部队集结点和火力布置如何,炮兵的炮火准备压制效果相当有限。”
“我们正面面对的是敌人的主力进攻集团,反攻发起后德国人按照我们设想的那样立刻以攻对攻。他们根本从没想过也不屑对我们采取消极防御的战术,不论是在兵力还是技术装备方面都是敌人掌握着优势。”
“最重要的是战区制空权一直在德国人手里,只要我们的反攻部队集结开始运动,德国人的丨炸丨弹就会精准地丢到我们头上。歼击航空兵部队付出了很大代价,但是还是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只能勉强维持住局面让德国人的轰炸机不至于太过猖狂。”
朱可夫详细汇报了今天遇到的所有棘手问题,没有亲临一线看过德军战机遮天蔽日景象的慈父斯大林同志听罢皱了皱眉。
在犹豫片刻之后最红还是把“找借口为失败开脱”的这个念头抛之脑后,选择了再一次相信朱可夫告诉自己的每一个情况。
“明天一早继续冲击,你们反攻的主要任务是让敌人的进攻锋芒远离斯大林格勒主城区,这会为我们调动更多部队赶来争取到时间。”
斯大林最后的命令非常明确,朱可夫必须指挥部队继续反攻将德军迟滞在城外郊区,而这也是这次反攻行动最主要的目的。
放下了电话的朱可夫心里感到有些五味杂陈。
打心里来说,朱可夫非常明白也很理解斯大林为什么会下达如此命令。
这座伟大的城市不单单对于整个苏维埃、对于斯大林个人来说也有着非同凡响的重要意义,属于部队折进去再多拼了命也要守住的类型。
但朱可夫隐隐之中感觉到斯大林似乎有点太过于神经质了,现在的斯大林几乎把任何德军攻进主城区的可能都视作城市的彻底沦陷,并在竭尽所能地竭力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
甚至在明知是“以卵击石”的兵力严重不足情况下依旧要求朱可夫发起反攻,为的只是能够迟滞住德军的进攻锋芒让其远离城区而已。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朱可夫猜测可能是因为去年基辅的似曾相识情况让斯大林有些神经质。被攻入了城市等于城市已经彻底沦于敌手,这样的说法虽然有点过于牵强,但却未尝不是眼下的原因之一。
目前的战局不利情况下离开城市的坚固掩体在野外郊区和德军寻求决战一味死磕,这样的举动毫无疑问是极对德军的胃口正中下怀。
从个人角度出发的话,朱可夫非常不想打这种主动出击的赔本烂仗。
想要彻底消灭发起进攻的德军第六集团军并化解斯大林格勒的危局,朱可夫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调来更多的增援部队后制定更庞大的包围反攻计划。
以目前手头现有的部队是绝对无法正面击溃德军的,只会在敌人的优势力量下白白浪费宝贵的兵力,朱可夫心中能够非常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花了十分钟时间去细细思考眼下的整个战局,回忆起刚才电话里每一丝语气细节的朱可夫,渐渐觉得斯大林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着重强调的问题严重性,斯大林方才最后时刻下达明早继续进攻命令时的语气已经能够读出那么一点味道。
在思考的最后,朱可夫最终决定明天先按照斯大林的命令继续发起攻击,不出所料的话等明天斯大林再打过电话来时他应该就能把一些事情考虑清楚了,到那时候自己再添一把火去从侧面劝告一下也许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现在这种情况下向着斯大林硬性顶牛继续直言进谏非常不明智,弄不好还会惹怒斯大林产生一些不可预期的后果。况且现阶段的反攻也并非是毫无意义的无用之举,在消灭德军有生力量的同时确实也迟滞住了其对主城区原计划发起的攻势,说到底还是有一定战略意义的。
捋清了自己思路后的朱可夫紧接着来到会议室,参加了作战会议的后半截内容并与方面军司令官叶廖缅科等人交换了意见。
会议的最后,朱可夫和叶廖缅科达成了共识做出一致决定。
明早开始的第二轮反攻要加大进攻力量,把今天陆续转场赶到的更多航空兵部队都投入到战斗之中,其中就包括有新到的伊尔2攻击机和图2轰炸机。
至于明天的反攻具体要达成那些战术目标、消灭多少德军部队、推进到那个位置并将之守住,朱可夫和叶廖缅科并没有下达任何具体的命令。
大约是在夜里八点半左右,刚刚主持开完了团部会议的马拉申科正寻思着弄点水来洗洗脸和脑袋。
马拉申科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洗头是什么时候了。
刚才开会的时候感觉头痒随手一挠,马拉申科竟然从自己的头发里揪出了俩苍蝇,手上还沾满了灰尘和带有血污的泥土。
自感相当无语的马拉申科立刻就萌生了要洗头的念头,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自己的脑袋顶上估计就成了寄生蚊蝇的培养皿了。整天捂在坦克帽里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捂出蛆来,这可没开玩笑!
在团部帐篷外面转悠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个像样的装水容器,急的有点着急上火的马拉申科最后直接跑到野战医院,顺手拿了个用来装截肢后断胳膊断腿的带血铁盆过来。
用清水随便把盆涮了两遍基本干净之后立刻就准备接水洗头,但还没等马拉申科把头塞进盆里沾上水花,总是会随时随地突然出现的彼得罗夫政委再一次如约而至。
“找你好一会儿了!有人说看到你去了野战医院我还特地跑去找了一圈,你这是打算干嘛?为什么接盆水?”
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的马拉申科闻言随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还特意抖了一下,肉眼可见的土颗粒立刻就从乱糟糟像鸡窝一般的发丛间跌落下来。
“再不洗头的话估计我的脑袋就成蚊蝇聚集地了,这么着急找我有事?”
眼见马拉申科将对话切回了正题,手里一如既往捏着一张刚刚出炉电报纸的彼得罗夫政委随即胳膊一抬。
“自己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