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疟疾?您真的没有误诊吗?会不会是把感冒发烧看错了?车长同志在带领我们战斗的时候甚至连小感冒都不曾有过,他身体这么好,不可能会是疟疾!还请您再诊断一次吧!”
被几近情绪失控的基里尔双手拉扯着衣袖拼命摇晃着手臂而闭目摇头,对那场夺去了自己三位亲人生命的可怕瘟疫已经是再熟悉不过,发誓自己绝不会误诊的老军医唯有用那一脸哀叹的神情向着面前处在绝望中的基里尔对目而视。
“抓紧时间吧,同志,哪怕早一分钟把营长同志送去后方的大医院里都可能挽救他的生命!疟疾的可怕我相信你一定非常清楚,这根本就不是我们营的野战医疗条件所能对付得了的。”
伴随着老军医这边的话音渐落,原本蜷缩倚靠在周围角落里而昏昏欲睡中的其他红军坦克兵们在闻声之后,亦是纷纷起身围拢靠近了上来而报以呆若木鸡又或者无比震惊的异样神情中鸦雀无声。
于人群里最先反应了过来的炮手伊乌什金情绪最为激动,打死都不相信马拉申科会得上疟疾这种几乎必死绝症的他瞬间箭步上前一把捞过了老军医的衣领,一张愤怒到几乎快要自燃起来的可怖面容转而便出现在了老军医的眼前进而大吼开口。
“你这个老东西分明就是想害死我们的车长同志!你这个混蛋!呐粹派来的间谍!你的任务就是杀了我们的车长马拉申科同志对不对!?你根本就没打算把车长同志治好!我现在就把你给.......”
“住手!伊乌什金!你疯了吗?这是要干什么!?”
不待愤怒到几乎快要失去理智的伊乌什金让已经摸向腰间武装带的右手做出什么实际行动,从睡梦中被吵醒后循着咒骂声箭步赶来的副营长拉夫里年科,当即震声大吼中强行打断了伊乌什金的动作。
停下了右手间拔枪动作的伊乌什金却依旧没有松开紧紧攥着老军医衣领的左手,已经从单纯的愤怒而转变为了悲愤交加的神情当即扭过头来,朝着已经挤开了围拢人群而正大踏步走上前来的拉夫里年科悲愤开口。
“副营长同志!您看看这个老混蛋给我的车长同志都下达了什么样的诊断结果!?疟疾!这不是感冒咳嗽而是疟疾!是得上以后就会被黑色魔鬼缠身到死的疟疾!我看他就是呐粹派来的间谍,车长同志的身体一直都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突然就得上疟疾这种黑色魔鬼,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悲愤交加中几乎是以最大的嗓门在大声怒吼,着急而不知所措的伊乌什金依旧没有松开紧紧攥着老军医衣领的左手,失去控制的生猛力道几乎快要把后者的脖子给生生摇断。
见此情形后自知情况若是再这么下去必然会失控的拉夫里年科二话不说,当即箭步上前中挥舞着破风作响的沙包大拳头朝着伊乌什金的胸口便是闷声一拳。
砰——
来自拉夫里年科的沙包大拳头打在伊乌什金的胸口上当即闷声作响,原本还在激动开口中的伊乌什金只感觉自己的胸前像是瞬间堵了什么似的喘不过气来,巨大的力道向后推搡着身体连连后退,站立不稳中的伊乌什金紧接着就像是被顽童甩飞出去般的布娃娃一样一屁股向后跌倒在地。
“你这个混蛋,伊乌什金,懦夫!马拉申科当初把你从坦克残骸里救出来就是为了让你屠杀我们自己的同志吗!?茹斯科夫同志是我们营里最好的医生,他年轻时顶着疟疾不顾生命危险去力挽狂澜的时候你还在玩娃娃!你是疯到什么程度才会认为茹斯科夫同志要杀了马拉申科!?”
半坐在墙根手捂着胸前的伊乌什金只感觉自己的胸口无比憋闷,堆积在心中的悲愤裹挟着憋屈当即便有如绝地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大声嘶嚎而满是悲腔的话语就像是屋外刮过的萧瑟寒风一般令人心生凄凉。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车长同志得的是疟疾,是缠上以后就无法脱身的黑色魔鬼!要是能把车长同志救活,把我打死在这里我也愿意,可现在还有谁能治好他的病!完了,一切都完了,全完了!”
一语道尽之余话音未落,身高一米八有余而一直以坚毅面孔示人的伊乌什金竟然就这么呆坐在地上,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在抗生素特效药面世针对之前的疟疾简直就如同后世的癌症一样几乎是死亡的代名词。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伊乌什金凄惨模样让周围所有的红军坦克兵们心中都不由一阵凄凉,饶是刚刚怒火中烧中直接给了伊乌什金一拳的拉夫里年科,都不免在一声哀叹中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右手。
“茹斯科夫同志,请跟我到这边来一下。”
前方开路中带着老军医走出了人群的拉夫里年科随即迈步来到一旁的墙根处站定,内心中犹如打翻了调味盒一般五味杂陈的拉夫里年科紧接着便转过身来之余悄然开口。
“茹斯科夫同志,我对医学方面的事情不太了解,这也不是我擅长的专业。但现在我只想从你这里搞清楚一件事情,请你务必如实告诉我,不论结果是多么难以接受和糟糕,我只想知道马拉申科他到底还有没有救?”
听闻拉夫里年科口中的问话之余随即轻叹一口气中伸出手来缓缓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隐藏在厚厚玻璃镜片下的那双略显浑浊沧桑双眼中却满是哀叹的神色。
“情况很不妙,副营长同志,营长同志的病情耽搁了!”
“从他现在的症状来判断的话,至少在昨天夜里的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发病了,并且病情肯定不轻。只是就像伊乌什金同志刚才所说的那样,营长同志的身体素质好到几乎胜过了我们所有的人,能在发病以后硬生生扛到现在这个份上还没失去意识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
一语道尽之余随即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倚靠在墙根处依旧在浑身打着哆嗦而几近半昏迷状态的马拉申科,不容乐观的病情促使着曾经与疟疾生死相搏过无数场没有硝烟战斗的茹斯科夫再度开口。
“治疗疟疾的特效药不是没有,这是一种叫做奎宁的特效药。但糟糕的是这种植物类药物只有在气候适宜的温暖湿润地方才能培育生长,我们苏联根本不具备这样的气候条件。”
“我曾经参阅了解过一些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医学文献资料,书中记载了当下世界上超过百分之九十七的奎宁都是从亚洲一个叫印度尼西亚的地方生产的,那些西方殖民国家一直在从这个地方掳掠生产奎宁特效药用来供应他们自己,但他们显然不可能把这种特效药分享给我们苏联。”
“当下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马拉申科同志赶紧转送到后方的列宁格勒大医院里去,可以的话还要把这件事情尽快通知上级报告上去!营长同志的病情已经有所耽误了,寻常的治疗方法几乎已经不可能对他产生什么效果,现在只有奎宁能救他的命!找到了奎宁营长同志才有生的希望,除此以外几乎就只剩下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