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巴士书屋说:没有收尾的作品并非都是太监文,也许...就好比你追求一个人,最终她(他)并非属于你。

回应他的是一片各式各样的表情,谄媚的,奉承的,还有努力掩藏鄙夷的,但这些表情里都有一双漠然的眼睛,信仰已经死了,所有人都不过是苟且偷生。

谈竞从办公桌和站立的人群中穿过去离开,他原本想好了面对报社旧人的说辞,以为自己准备好遭受责怪,可只有孙编辑一个人来责怪他,别人都走了。

送他来的黄包车还在楼下,谈竞坐上去,将车棚严严实实地拉上来。孙编辑的离开让他难受痛苦,却也让他松了口气,此心昭昭,他再次想起这个词,并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它,此心昭昭,此心昭昭,有些时候,屈辱地活着比愤怒地死去更需要勇气。

他在约定好的地方等枝子,这个日本女人如今的衣着打扮和寻常中国妇人并无区别,甚至学会了说滨海方言。她提着一个草编的篮子,篮子里放满蔬菜,最上头还有一尾抽搐的鲈鱼,见着谈竞,就扬起一脸笑容,一边上车一边道:“先生想怎么吃这条鱼?煲汤还是清蒸?”

谈竞从她手里接过菜篮子,努力回应她的笑容:“都可以。”

“清蒸煲汤都可以,这是活鱼,不管怎么做都鲜得很,能把眉毛鲜掉!”瞧,连中国俗语都学会了。

他重新躲进篷子里,菜市场熙熙攘攘的喧哗声让他觉得头疼,伤口也疼。“回去吧。”他咕哝着说,同时紧紧皱起眉,表达不适。

枝子观察着他的脸,紧张地问:“是不是伤口疼?”

谈竞闭着眼睛点了下头,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丧失殆尽。枝子在车厢里艰难的站起身,想要查看他脖子上的伤口,就在她起身的同一时间,一声枪支上膛的声音猛地传入他耳道,整个菜市场的喧闹声都盖不过这一声脆响,他猛地睁眼,听见一声怒喝:“谈竞!你这个卖国贼!”

枪声震耳欲聋,比它更响亮的是女人的尖叫声,枝子纤瘦的身躯重重砸进他怀里,鲜血喷了他一脸。拉车的车夫已经消失不见,尖叫声吼叫声乱成一团,像是被大海隔绝出的一块孤岛,谈竞抱着枝子的身体,努力捂着她的伤口,从车上下来:“枝子,枝子!睁开眼睛看我,我们马上到医院!”

第二声枪响袭来,子丨弹丨打在黄包车的车厢上,谈竞听见一个男人的怒吼,是那个消失的车夫,原来他没有逃跑,而是躲到了车下,此刻看到车辆受损,已经从车下钻出来,整个扑倒在车厢上,展开四肢,用自己的身体挡着车子:“打死我吧,你们打死我吧!不要打我的车!”

谈竞喘息着,腾出一只手来拉他:“跟我走!”

“你滚啊,王八蛋!”车夫眼睛血红,恶狠狠地瞪着他,“他们打的是你,却打坏了我的车!”他怒吼着,努力想将自己的车从谈竞身边推开,仿佛他就是噩运本体,和他在一起的人都要倒霉。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座钟秒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时间走过这间屋子时踩出的脚步声,谈竞仰面摊在床上,床边地面上扔满了各种各样的报纸,时政新闻,文艺晚报,还有不入流的花边小报。

他在每一篇与自己有关的文章上都做了标注,是一个用红墨水画出的大大的一个圈。报纸洇墨,使那个红圈看起来就像一滩新鲜血迹,红的刺眼。

小野美黛从客厅走过来,她的小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刚到门口,便听见纸张被折起来的声音,她推开门,谈竞正将一张报纸扔到地上。

她附身捡起距离自己最近的报纸,做标注的地方是一片悼文,沉重悼念潮声日报社最后一位社长岳时行。标题下面署的是一个笔名,作者隐藏在那个假名字背后,对谈竞口诛笔伐,大加痛骂,说他害死了一个卓有风骨的报人,是全滨海的罪人。

小野美黛大略浏览了这篇文章,不屑地嗤笑一声,又捡起第二份,第三份。文章的内容大同小异,但题材却丰富多彩,评论、散文、悼文、现代诗、古体诗,甚至还有以谈竞和绵谷晋夫为原型的小说和文明戏剧本。

她咬着牙将那些散落的报纸一一收起来,谈竞枕边还叠着一摞,他表情木然,一张接一张地翻看那些报纸,如果有关于自己的内容就标出来,一字不落地将他们全部读完,没有就松口气,将报纸放到床边的小几上。

小野美黛从谈竞手里抢过他正在读的报纸,然后将他枕边的那一叠全部拿走,连同先前被他收起来的那些一起抱起来,拿到厨房去,统统扔进灶台,付之一炬。她回到卧室的时候,谈竞正表情呆滞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钢笔,小野美黛又冲过去,将那支笔收走,套上笔帽。

“枝子死了。”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谈竞转动眼珠,将目光投到她脸上:“你真是个专门带来坏消息的使者……”他面色青灰,看起来还是一副颓唐之相。

卧室里的沉沉暮气激怒了小野美黛,她一把抓住遮住一半窗户的窗帘,猛地拉开,苍白的日光争先恐后地涌进室内,将谈竞青灰色的脸照得惨白。

“你要干什么?”他有气无力地发问。

“我要让你活过来。”她转过身,伸出双手握住谈竞睡衣领口,将他从床上半拖下来。粗暴的动作挤压到他的伤口,于是一整个屋子里都是他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在为了谁哀悼?岳时行还是绵谷晋夫?亦或是枝子?”她说,将他按到窗台上,伸手推开窗户,“如果真的因为他们的死而痛不欲生,那不如干脆一点,了结自己。”

小野美黛说着,俯下身,贴住谈竞的耳朵:“你应该知道,党国不养废物。”

“现在是领事馆、滨海当局,还有日本军部在养着我。”谈竞不挣扎,他的脸贴在冰凉的窗台上,木料上的刺扎进面颊,像是刮胡子时不小心弄出的伤口,有种不期而至的细微疼痛,“我领着三方津贴。”

消沉的情绪使他消瘦,睡衣空荡荡地贴在身上,让人疑心撑起衣服的不是身体,而是一具骨架。小野美黛一手捏着他的脖颈,一手握住这具骨架的肩胛。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谈竞这充满自嘲的一句话,不仅充满自嘲,而且自暴自弃。

年轻人要爱惜自己的羽毛,她忽然醒悟,谈竞哀悼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羽毛,只不过是借了死者的名义……或许他同时也在哀悼死者,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哀悼的就是三个人,受他崇敬的岳时行,为他挡枪的枝子,和中立记者谈惜疆。

“起来,谈竞。”她手上发力,将他从窗台上拉起来。小野美黛撑不住谈竞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半道乏力,又将他扔回床上,“先前是中立记者,受人尊敬,甚至被誉为‘滨海最后一位仗义执言的记者’,这真是个好名声,是不是?不论是重庆还是延安,执行潜伏任务的哪个不是投身敌营,身居高位,做一个万人唾骂的汉奸?唯有你……”

我们在最危险的地方相遇,又在最危险的时候分离》小说在线阅读_第117章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书屋只为作者by留下的密码_的作品进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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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最危险的地方相遇,又在最危险的时候分离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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