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刮师长目
又一年的春天来临了，又一年的新兵下连了。师团机关的任务就是蹲点，一营指挥连接到通知，这次到他们连队蹲点的干部竟然是师一号首长：师长伍青松。团里营里高度重视，领导来了一次又一次，看房间提要求，连队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以第一流的标准打扫卫生、整理内务，做好各类登统计，规范各类次序，整理各类库室，连长指导员专门召开连军人大会，还要求官兵以最昂扬的精神面貌展现在师长面前。
指导员张涛房间被收拾出来，作为师长房间，张涛搬到班排大宿舍去住，师里有规定，师团干部下连蹲点，营连干部住班排，解决身在兵中不知兵的问题。陆博瑜由于是副职，所以不用搬到班排，他和副连长依旧住原先的宿舍。只是，团机关协调会上却因他引发了一番讨论，有人认为应该把陆博瑜调到其他连队，省的师长见到问题干部影响心情，进而影响蹲点质量和团队印象，等师长蹲点完了再让他回连队，一些常委也认可这个建议。但是又有人提出，调走陆博瑜的人可以，连队的花名册却无法更改，团干部股若作假，师干部科也有连队花名册，而且陆博瑜受了处分担任一营指挥连副指导员，都曾上报师里，师首长们都知道，如果临时把他调整到其他连队，有欺骗首长、弄虚作假之嫌，一旦暴露也是问题。经过一番讨论，常委们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陆博瑜留在连队，但是让周珏回去交代他尽量待在宿舍，出门避开师长，所有的座谈会也不安排他参加。
周珏回到营里便找陆博瑜交代了师长蹲点的注意事项，陆博瑜连连点头答应。师长一来，电脑房也被清理一番，他自然是不能打字写小说了。
师长来了，全营面貌都焕然一新，连队在晚饭后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到处静悄悄的，大家都干什么都尽量放轻手脚，生怕吵到师长。师长工作作风很是扎实，除了到训练场去，还分层次召开了几次座谈会，周珏还让陆博瑜给他写了座谈会发言稿，但都是在营部通信班的宿舍里偷偷进行的，理由便是：他毕竟是犯了错误的人，不能让师长见到，怕引起师长不快。
这日，看完新闻联播，各班组织到班排读报讨论。陆博瑜从宿舍去卫生间小便，虽然只有十几米距离，但是他先缓缓把门拉开一道缝，弯腰从门缝向外观察，确认走廊没人，他才拉开门，一路小跑进卫生间。放松完回房间，他刚走出卫生间准备小跑回宿舍，余光却看到了左侧楼梯口上来一个人—楼梯口和卫生间刚好一百八十度角，陆博瑜向前看时楼梯口恰好是视觉盲区—他急忙刹住脚，警觉地回头看，这人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五十岁左右年纪，缓步从楼梯走了上来，此人正是师长，看来是在营区散步刚回来。
虽然周珏没有教他万一偶遇师长怎么办，但陆博瑜知道此时不能像做贼一样逃跑，索性大方地给师长敬了个礼，叫：首长好！空荡荡的走廊里就师长和他两个人，因此师长并不急着走，打量着他笑问：没见过你嘛？你叫什么名字？
陆博瑜不好意思地说：报告首长，我，我叫陆博瑜，我了犯错误。说到后半句，他的声音变的很低，头也低了下来，但他觉得他又不得不说这一句多余的话。他已经做好了师长骂他一顿，羞辱他一翻，或者厌恶地转身而去的各种打算。
师长想了一下，道:陆博瑜啊，我想起来了。犯了错误不可怕，关键要能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你在连队都干些什么啊？
陆博瑜抬起头见师长说话和蔼，询问的目光中还带着几分笑意，便大着胆子说：首长，我在连队主要做三件事，参加新装备训练，协助指导员开展党团活动，再就是利用空余时间写点东西练笔。
师长点头道：嗯，我看你过得还挺充实嘛，我还有点事，明天我再找你聊。
陆博瑜说是，又给师长敬了礼，等目送师长回房后，他不由长长出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与师长偶然邂逅的事告一段落，可以翻篇了，所以他也没敢把此事向任何人提起。不过他觉得师长虽然和傜王侯大苟长得一样，但却十分和蔼可亲，并没有传言的那么严肃。
第二天早饭后，陆博瑜刚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坐到椅子上，房门就砰的一下被推开了，张涛站在门口火急火燎地说：师长叫你，快去他房间，快！
陆博瑜忙跑了出去，来到师长宿舍门口，只见门没关，师长正坐在一张沙发椅上，他立正大声喊报告。
师长看他来了，忙招手道：进来！
他走进屋，师长指着身边一张沙发椅说：坐这！
房间里就两张沙发椅，是公务班特地从小招搬过来的。他不敢坐，依旧傻站在那里，师长再次说：坐嘛，上午刚好有时间，我们好好聊聊。
陆博瑜这才坐了下来，不过他只有半个屁股挨着沙发，还有半个屁股悬空，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板挺的笔直。
师长问：在连队感觉怎么样？
他声音洪亮地回答：报告首长，我们连队氛围非常好，官兵之间很团结，他们都是我的老师，我从大家身上学到了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每天都在认真反思，积极改造自己…
师长似乎对此不大感兴趣，转移了话题道：昨晚我听说你也在参加新装备训练？
陆博瑜忙点头说：是，首长。
师长说：师里正在搞分层组训试点，你知道吗？
陆博瑜说：知道，专业训练展开以来，我们营里天天都搞分层组训。
师长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谈谈你对分层组训的看法。
陆博瑜想到之前作训股曾经让他写的关于分层组训的文章，他到训练场调研的那些观点他还记得一些，于是他搜索记忆：把那篇文章中的四大块观点，包括对分层组训的理解，营里的训练实际，优缺点和解决问题的对策都说了一遍。
师长边听边点头，也不打断他。门口不时有脑袋一闪而过，那是营长、教导员、连长、指导员等几人，见陆博瑜进师长房间大半天不出来，不知是福是祸，都捏着一把汗，在门口游荡想打探一点情况。
陆博瑜一股脑儿地说完之后，见师长愣愣地看着自己，一脸的严肃，才想到自己说的太投入了，竟然忘了这是给首长汇报，一定要简练到位，至少刚才他就非常话唠。况且像他这样的问题干部，算哪根葱，首长只是随便问问罢了，难道还来向他讨教经验不成？想到这里，他冷汗都冒了出来，惊慌失措地站起来，主动承认错误道：首长，对不起，我错了！
师长斜眼看着他，说：错在哪里？
我，我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么多，班门弄斧。陆博瑜连连道歉，还请首长别生气！
师长一拍茶几，茶几上的果盘差点翻了，陆博瑜忙过去扶果盘，手都在抖，他都快哭了，见师长这么生气，心想：今天这篓子可捅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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