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一个角落里传来一阵哭声,甚是尖锐刺耳,众人都停了下来,朝那边看去,长脸病人喊道:喂,老东西,你哭什么?
哭声越来越大,长脸病人说:真tm烦,哭有鸟用?有什么事,就直接对我们说啊。他放开陆博瑜,朝哭声方向走了过去,众人也都围了过去。
陆博瑜抬头看去,只见哭的人是一个头发半白,满脸皱纹的老人,看上去六七十岁的样子,他躺在床上,仰着脸张着嘴嚎哭,那群人一步一步朝他走去。陆博瑜心想:这群病人,要是像对他那样对待那个老人,那老人一定吃不消折腾,会出人命的。
等那群人走到老人面前时,一个人钻了进来,拦在老人面前吼道:你们不要为难他,宝贝在我身上,有事冲我来。此人正是陆博瑜,此时他头发凌乱、衣衫破烂,伸手拦住众人,一副精神病患者模样。
长脸病人说:这小子胆还挺肥。
另一个小个子说:他一定是刚才陪我们玩上瘾了。
还有病人说:差点忘了,宝贝在他身上,为什么不抢了呢?
两个病人上前抓住陆博瑜的胳膊,往两边拉扯,陆博瑜说: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
长脸病人说:不交出宝贝,就要受罚。说着举拳就打向他,第一拳打在了陆博瑜的脸上,他只觉得眼冒金星,脸颊巨痛。长脸手都打痛了,他揉了揉拳头,转了转手腕,又抡起拳头,砸在陆博瑜的腹部,他惨叫一声。
一个声音叫道:住手!
长脸找到了好的手感,雨点般的拳头继续打他小腹,陆博瑜疼得叫不出声,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往外呼气。
老人用沙哑的嗓音喊道:小子们,不得胡来。
长脸并不听他话,只是专注的打他的沙袋。老人起身,对长脸喊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他手中拿着一支一头被削尖的筷子,戳向长脸胳膊,长脸尖叫一声,立即缩手后退,老人又伸手挥向抓住陆博瑜胳膊的两个病人,两人被刺中,也惨呼着松手。陆博瑜左手捂脸,右手揉着肚子,心想:进来第一天就被一群疯子群殴,真是倒霉透了。不过,这老人倒似在帮我。
长脸说:道公,你为什么要帮这个小子?
老人说:他是我要等的人,谁敢再为难他,我就对谁不客气。听明白了吗?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满脸傻气的长脸和小个子都说:不明白。
老人说:唉,你们都忘了。我就帮你们寻找一点回忆吧。
老人走到桌前拿了一个搪瓷碗,站到床上,左手将搪瓷碗横于胸前,抬起布满皱纹的右手拍搪瓷碗底,发出“啪”的声音,陆博瑜惊讶地看着老人的举动,心想:病的不轻啊。
只见长脸和小个子也把手放在胸前,拍自己的胸脯。其余众人也跟着学,拍打自己胸脯。老人拍出“嘭—啪啪,嘭—啪啪”的节奏,扭动身体,脚步也跟着跳起舞来。病房里的病人们也跟着老人一起跳舞,陆博瑜看得目瞪口呆,心想:着装统一,动作协调,还挺整齐划一,堪比队列会操啊。
只见老人边跳边唱:月过江湾湾过湾,湾来湾去湾上天。难得无事留得月头转,留转月头千万年。
众病人跟着一起唱,跳起了赤脚舞,拍着胸脯甩着头,仿佛自己有一头长发似的,动作滑稽可笑倒也自然流畅,歌、舞、节拍交织为一体,仿佛排练过一般。陆博瑜想他们没事一定经常跳,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娱乐。
一曲歌谣唱罢,老人的舞做收势,众人也停止舞蹈,站立原地。陆博瑜忘记了疼痛,鼓掌道:好,这段歌舞真棒!忽然他发现只有他一人鼓掌,所有人表情都很严肃,便立即放下手来。
老人走下床,期待地看着众人:跳的不错,你们还记得这是什么舞吗?
众人茫然摇头,长脸说:我们跟着你跳的。
老人又问:有谁想起来自己是谁?
小个子说:我是二炮手。
长脸说:我是安全员!
老人说:我问的不是现在,五百六十年前你们是谁?
所有人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发愣。老人问陆博瑜道: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陆博瑜见老人的眼神充满热切,知道他的思维不正常,也只能顺着他说:五百六十年前应该是明朝,我也想知道我是谁?老伯,你能告诉我吗?
老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喃喃地说:好吧,看来你们都不记得了。
长脸病人说:他在这里,跑不了。老东西,你刚才嚎什么丧,你不是说我们等的人到了吗?
陆博瑜对老人说:老伯,你别怕他们,我保护你。
老人对陆博瑜说:没想到你还是如此重情义。
陆博瑜奇怪地问:你为什么要说“还”,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啊?
老人不理会他,对那群人说:龙珠只有一颗,他带来了,但被白褂子抢走了,你们折腾他也没有用的。
长脸病人说:白褂子一定是官府派来的人,我们得想办法抢回龙珠。
小个子说:你是道公,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
陆博瑜听了对话,一句也接不上,心想:看样子这群人不会为难老人了。不过听他们对话,这群人彻底疯了,我要融入这里,现在捉急自己智商跟不上啊。
老人说:只有我来想办法智取了。
这时走廊的音箱传来喊声:大家都回到各自病床,准备领药吃饭了,不要着急,护士会按床分发,先吃药再吃饭,不吃药的不准吃饭!
病人们很听话,都自觉回到自己的床位等候。陆博瑜对老人说:老伯没事了,他们都散了,以后他们敢欺负你,我都会保护你的。
老人揪了一下他的脸颊说:嗯,你还是那么善良,看来我没认错人。
老伯,你认识我?老头不再理他,仰头迷茫地看着天花板。
几个护士推着车,挨个床铺发药,督促病人把药吃了才发盒饭,然后到下一个床铺继续发放。陆博瑜也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他想着储烟霏已经嫁给顾绍祖,他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又得此结果,多年的拼搏化作一场空,他只想再此了此残生,不再回到那个荒唐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