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星云弄巧索连心
从首都回来已是十月中旬,陆博瑜年假还未休,便递了休假申请单,很快假就批了。回盐州老家第一件事,便是给父母上坟,第二件事是清洁房屋,储烟霏过来和他一起清理。陆博瑜这次回来还要办一件重要的事:见储烟霏的家长。
储烟霏知道父亲和陆家曾有一些误会,但是两人的终身大事,总要告知长辈的,因此她也支持陆博瑜和父亲见面,最好能澄清误会化解矛盾尽释前嫌。
这天上午,陆博瑜穿着一身军装,来到了恒达典当行。这里一切如旧,店伙见到一个军官进来,很是诧异,因为他们这里很少有军人光临,得知他要找吴老板,便到里间去通报。很快,储精明走了出来,看着眼前这个站得笔挺的军人,有些诧异。他还是笑着问:你好,听说你找我?
储伯伯好!陆博瑜笑着开门见山地介绍,我叫陆博瑜,是陆翠柏的儿子。几年前我来过这里,还记得我吗?
储精明的笑凝固在脸上,他冷冷地问:你拿了我们店里的珍珠,还敢过来?
那串珍珠项链本来就是我父亲当在你这里的,他一直想赎回。陆博瑜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说,我上次走的匆忙,两万元钱没给你,这次带来了。
储精明将信将疑地接过信封,看到里面都是红色百元大钞,抬起头来问:这钱是你的?
当然是。陆博瑜点头道,我这几年攒下来的。
储精明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说:里面坐吧。
陆博瑜跟着储精明来到里里面一间总经理办公室,这里很宽敞,布置的古色古香,正中是宽大的长型办公桌,配一张太师椅,桌椅也都是红木的,太师椅后面是一个壁柜,上面放着各种工艺品,其他三面墙上都挂满了字画。办公桌对面是一个根雕型茶桌,还有几个配套的根雕凳子,储精明请他坐在凳子上,然后便给他倒了杯水。说:小陆啊,看来你还是很优秀的,还记得你父亲为了你能当上兵四处奔波,最后到我这里来寻求帮助,没想到啊,他儿子出息了,我们这当兵的多啊,当军官的能有几个?唉,可惜老陆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享不到你的福了。
他看陆博瑜神情凝重,忙转了话说:唉,过去的就不提了,你能有今天这样,你爸爸在天上也安心啦。我看你还是个懂事的孩子,有担当,这钱都过去多少年了,真没想到你还知道来还,看来,部队没白培养人呐。你现在是什么职务啦?
排长。陆博瑜答。
哦,排长。这次怎么有空回来?
部队休假。
哦,休几天?
二十五天,我已经回来一周了。陆博瑜喝了口茶道,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对你说。
这时,有人敲门,储精明看了他一眼道:进来。
爸,你们都在啊。随着一个女子声音传来,两人见到进来的正是储烟霏。
那年储烟霏掩护陆博瑜逃脱,这时,他不禁疑虑地看着女儿,问: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还是知道他在这里你才来的。
储烟霏站在陆博瑜身旁,点点头说:我们找你有事,瑜哥,你跟我爸说了吗?
陆博瑜尴尬地笑道:我刚要说,你就进来了。
储精明看着两人,两道眉毛拧到一起,问:你们两个?什么事?
我和霏霏在一起了。陆博瑜红着脸说,伯父,我,我要娶她!
储烟霏拉起陆博瑜的手说:爸,我跟你说过我有男朋友了,你不是老催我带给你看嘛,今天他就来见你啦!
储精明脸上没有笑容,只有震惊,他像是一只鼓足了气的河豚鱼一般,僵硬地说:不行,绝对不行!
储烟霏急切地说:这是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你嫁给谁都行,就是不能嫁给他。储精明瞪视着陆博瑜,咬牙切齿地说,上次来抢了我的珍珠,这次又来抢我的掌上明珠?!你小子可以啊,真是土地老升参谋,诡计多端!我就问你一句,上次小霏在水木清华突然失踪,也是你搞的鬼吧?
那珍珠本来就是我家的,我没有抢,我和霏霏也是真心相爱,而且—陆博瑜拿出星河白说,我准备把它送给霏霏,作为我们的定情信物。
呸,不稀罕!储精明说,你是乌龟想骑凤凰背,痴心妄想!我绝不会答应。你也别霏霏、霏霏的叫。
为什么,爸。储烟霏红着眼眶问,你就这么讨厌他?
储精明从鼻孔里喷出两口粗气,像是一头上了套的老骡子,他一把扯开两人的手,把储烟霏拉了过来,像是夺过了一件宝贝,指着陆博瑜对女儿说:爸告诉你,不要看他现在穿个军装人模狗样的,还只是个排长,就是连长营长又怎样?还不是个穷当兵的。霏儿,你是乱葬坟上跳舞,鬼迷心窍了,要嫁给军人,我就不说做军嫂的多少艰难困苦、孤独无助了,你爸我见了多少,一年一次探亲假,二三十天夫妻相聚,其余时间小娘们都在一个人独守空房像个守活寡的。你再想想他父亲,上了战场为国家流过血,到头来怎么样?当兵上战场那辰光敲锣打鼓夹到欢送英雄,等到残废了复原了谁也不管了成了狗熊,到地方都把他们当成累赘扔,皮球踢,到最后只能在自家门口摆个修鞋摊子,到菜市场捡烂菜叶子吃,一家人穷困潦倒,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恓惶。指不定哪天他也上了战场,死了你要当寡妇,残废了你要照顾他一辈子。我也不是那种好高骛远的人,但至少你要找就找一个有稳定工作、能够天天照顾你的男人踏踏实实过日子,爸可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着想啊!
你侮辱我可以,请你不要侮辱军人,也不要侮辱我父亲。陆博瑜双目充血,两拳紧攥,浑身簌簌发抖,今天说着话的要是别人我敢肯定,他现在已经倒在地上了。我看在你女儿的份上,先饶你这一次!说罢,转身便走,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来说:还有,你忘了,现在婚姻自由,你女儿我娶定了!
储精明气冲斗牛地吼道:你给我滚!我不会让你们再见面的。
看着陆博瑜消失在门口,储烟霏怎么也挣不脱父亲如铁钳般的大手,眼里和着眼泪大叫:松开,你弄痛我了。我就是要嫁给他,这辈子我只认定他一个人!
人来人往的街头,陆博瑜像是丢了魂,漫无目的地转着。他没想到自己一腔希望去见未来岳父,却遭受如此打击。他对于幸福生活的一切幻想,都被刚才储精明的一番话浇灭了。对于他的那些言论,对于他这个一直接受部队正统教育的青年军人来说,想都没想过,而且储精明极度看不起他的父亲,让他十分愤怒,他甚至考虑是不是真的要和储烟霏断绝来往,他心乱如麻,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