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平了这三百多人，接下来就简单了。在中山码头，成建制的三百多人是少数，大多数都是几十个一群，三百多人都乖乖买了票，其他人哪里敢造次。

李二狗带着朱连长十一人兴冲冲地赶到栈桥前，手指朱连长等人抬着扛着的马克沁和捷克造，本来还有邀功请赏的兴头，然而，他话没说全，就被朱弘文给回绝了：“这条船没位置了,得等。”

朱连长还没说话，李二狗急了，将朱弘文拉到一边说：“我看过了，枪的成色都很新，拿过来可以当新的用。”

朱弘文依旧摇头，说：“不是枪新不新的问题。”

“那为什么啊？”李二狗急了。

朱弘文还没来得及回他，朱连长不干了，朝朱弘文嚷嚷道：“长官，大家都是当兵的，指不定原来还是一个集团军呢，我们过了江还能打鬼子，他们能干什么？难道说，平头小百姓的命比我们当兵的命还金贵？”

朱连长为什么肯主动拿出一挺马克沁和三挺捷克造来换船票，因为他们一直就待在附近，几乎目睹了“死”字营买卖船票的全过程。

他们原来的想法是能不能少放一点血，后来发现,当兵的直接被拦了下来，一挺捷克造都换不来一张船票，急了，这才不惜开出了天价。甚至，对朱弘文的称呼，从“兄弟”升格为“长官”，也是源自这种心理。

朱连长嚷嚷完，他的手下纷纷帮腔，怯懦点的，说：“就是，天下当兵的是一家，不帮自己人，倒帮外人？！”

惫懒点的，说：“我们拿出好枪来换船票,已经够意思了，你们不要太过分，”

蛮横点的，直接喊：“特么的，船又不是他们的，他们凭什么拦住不让我们登船，大不了，大家都不要上船，”喊还不算，还举起了手上的枪。

朱弘文等他们嚷了一通，问朱连长：“能打鬼子？”

朱连长：“又不是没和鬼子干过！”

朱弘文点头：“那行，你们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打鬼子。待会，我们直接开去挹江门。”

朱连长：“长官，你说笑的吧？你都跑趸船上了，还要再回去挹江门打鬼子？”

朱弘文：“老.子懒得和你废话，你就说去不去吧。”

“老.子去个锤子，老.子奉命撤退——”朱连长话才说完，朱弘文将扛在肩上的捷克造朝下一放，右手食指直接扣动扳机。

“哒哒哒……”一梭子子丨弹丨从朱连长头上掠过，他吓得一跤摔倒在地，嘴里鬼叫：“特么的，你干什么？！”

朱弘文不说话，再打出一梭子，直接在他脚下打出一片尘土飞扬。

朱连长彻底崩溃，嘴里喊着：“特么的你等着！”转身，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如飞而去。

朱弘文朝着他的背影远远喊话：“你特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还说能打鬼子？”朱连长这种没卵的怂蛋好打发，李二狗这边，就要费点口舌了。

李二狗还知道在外人面前要给朱弘文面子，所以尽管一直阴沉着脸，但是直到朱连长等人跑不见影了，才说：“老.子就知道女人会误事！丢他龟母！这都什么事啊？！”

李二狗这是把账记在郑韩雅头上了。李二狗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容易犯浑。朱弘文开始不想拿大道理丢他，回他一句：“那你找她说道去啊！”

“你是营长，要说，也是你去说。”

“我说她什么？说她深明大义，恪守军人本分，知道战时优先保护妇女儿童？还是说她是非不分，不知轻重，多管闲事？”

朱弘文正话反说，李二狗又不傻,听出他语气不对，挠挠眼罩，轻声嘟囔：“她还做对了？”

朱弘文反问：“你说呢？”李二狗的独眼里爆出贪婪的光芒,喊：“一挺捷克造，三把毛瑟造啊！”

“但我们是军人，国家的军人。军人，保家卫国是天职。我们保家卫国为了谁？你别说是为了刚才那帮怂兵。他们——”朱弘文手指那些正在登船的百姓：“他们才是我们要保护的人！”

“那你刚才也该让那个姓朱的把枪留下——”李二狗嘴硬。

“你特么的，当强盗还当上瘾了？”朱弘文被这货给气笑了。

朱弘文笑得越发灿烂：“让老.子什么，继续啊？！”

“老.子不和你说了！”李二狗词穷，丢下一句跑了。

李二狗这是认怂了，不过朱弘文却不准备放过他，乘胜追击，喊：“跟你说了，多读书多读书，现在知道了吧？！”朱弘文让朱连长留下来打鬼子，还说他们会开去挹江门，真不是逛他们。清晨六点半的样子，挹江门。

挹江门内外，此时除了“死”字营的兵,还有一些零散的逃难百姓，已经没有了其他人。溃兵还有逃难百姓的主力，早就全部簇拥到江滩上和码头上去了。

这是弱者的悲哀。

江面上明明有鬼子炮舰巡航，也能看到已方的小船不时被炮舰轰翻，可是，只要想到留下来可能会正面鬼子，当兵的也好，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也罢，便情愿拿命到江上去搏一把，也不愿意留在城内担惊受怕。周振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加上,朱弘文相信楼迪善的人品，楼迪善也让等等，朱弘文便决定等一等。不等不要紧，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队伍是凌晨四点开来的挹江门，在朱弘文的安排下，众人先做了一番布置，然后，二十三个人睡城墙上面,其他四个睡城门洞附近，做好了随时迎击鬼子追兵的准备。

为什么不在码头上等？那样的话,电报一到，岂不是方便逃命？

真是这样吗？码头上无遮无蔽的,万一日军突然杀到怎么办？

别忘了，江面上还有鬼子炮舰在虎视眈眈呢。届时，两面受敌的情况下，就“死”字营这二十七号人，估计鬼子炮舰来个精准打击，就能将他们给灭了。

“来了来了——”门洞下面，白眼狼忽然喊道。

白眼狼睡觉的枕头是一只铜制洗脸盆，他将洗脸盆倒扣在地上，便将洗脸盆变成了一只简陋的听地音的装备。

城墙上，朱弘文探头朝中山路方向打望，尽管什么也没看到，还是喊:“都醒醒，把毯子收起来！”

现在的“死”字营，单就装备而言，堪称豪富。马克沁重机枪，两挺;捷克造轻机枪，十一挺；毛瑟造也就是驳壳枪，人手一支除外，似朱弘文和赵才根还有李二狗，都是双数。

步枪，全部是中正式，除了郑韩雅，同样人手一支。另外，手榴弹每人六颗,小春他们那边，还备有一篮；毛毯每人一条；子丨弹丨，步枪每人五十发起；驳壳枪每人最少六十发；捷克造，每挺配备五个弹匣……

众人七手八脚的收毛毯，毛毯还没收好，朱弘文又喊：“检查武.器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