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狼的右拳差一点就要挨到他的脑袋了,听见喊,犹豫间,还是收力,改揍为摸,轻轻的碰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饶是如此,已经胆寒的赵铭还是惊得发出一声怪叫,鹌鹑一样往地上扎。
赵铭叫得声嘶力竭的,反而吓了白眼狼一跳,他往后一缩,醒悟过来后没好气地说道:“尼玛,你就不能有点志气?!好歹让我打一下嘛!”李二狗快步走到朱弘文面前,接过旁边小鱼递过来的水壶灌了一气,低声说:“秀才,你得罪人了。”
朱弘文一头雾水,说:“高炮连的?我和他们没打过交道啊?”“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调来当机动防空部队吗?就因为你之前打落一架敌机。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卫戍司令长官部知道了,他们就认定我们有防空经验,然后——丢他龟母,这算不算无妄之灾啊?!”朱弘文无语了。
这种操作,好像无论从情理还是逻辑,都讲不通哪!“反正都是打鬼子,哪里打不是打?如果能击落一架敌机,那能挽救多少兄弟的命哪?”小鱼说。
“理是这么个理——丢他龟母,你们是不知道,听说我是‘死’字连的,那些鸟人那副表情——丢他龟母,这教导总队,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李二狗其实没说实话,高炮连连长的原话是:老.子不怕打仗,但特么天天跟在日本人的战机后面吃灰算什么?还有,告诉你们连长,他现在隶属于教导总队。
他是教导总队的人,别整天净干些吃里扒外的勾当!高炮连连长有理由愤怒。
事实上,“死”字连的兄弟,也已经有怨言了。
这个时候投身军伍的,没人怕打仗,也没人怕死。
越是如此,当其他部队打得热火朝天,在和日本人拼命的时候,他们却只能四处野逛,跑得腿细,很多人就不乐意了。
连续五天,“死”字连就是东奔西走,很多时候,几乎是撵着小鬼子战机的屁股赶到战场,赶到之后,却只能吃灰。
因为小鬼子的战机投完丨炸丨弹放光枪弹之后,已经返航了。
第六天,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情况终于有了变化。
“死”字连还在往指定的阵地赶,负责警戒的白眼狼忽然喊道:“来了来了,三架!”仔细听,白眼狼的声音虽然透着兴奋,但同时,又深含着恐惧。
这五天来,“死”字连虽然没逮到仗打,却见多了血腥场面。
最惨的是城南的一处靠近城墙的阵地,驻守在那里的一个营,日机轰炸过后,全营只活下来三个人。
这三个人里面,还有一个左手被炸飞了。
两军对垒,一方失去了制空权,真的非常非常的被动。
朱弘文立刻把脑袋探出车窗,看到东南方向,三架敌机正越变越大,他立即扯开嗓子喊道:“停车,分散,准备战斗!”他的左手边,赵铭将车子停住,然后探头朝天上望,只一眼,便叫唤起来:“姓朱的,现在好了,被你玩死了!”“死”字连会被日机盯上,因为朱弘文让人在每辆军卡后面都绑了一堆树枝。
这使得车队所过之处,一片烟尘滚滚,看上去,就好像不知道多大规模的部队在行军一样。
这个办法有拾古人牙慧之嫌,但只要能打鬼子,朱弘文是不在乎的。
朱弘文的思路是,与其被动跟着鬼子战机跑,每天吃灰,不如主动现身,吸引鬼子飞行员的注意力,甚至成为他们的目标。
朱弘文不理他,下车,喊:“快快快,分散,先分散!”“车子还要不要了?”赵铭问。
“人要紧,下来,自己找地方隐蔽,”朱弘文喊着,冲向了一挺高射机枪。
高射机枪由马克沁改装而来,与步兵用马克沁不同的是多了一个加高的支架。
马克沁沉重,行军的时候要想跟上大部队的步伐,需要四个人抬。
朱弘文赶到的时候,包铁匠已经指挥几个兵完成架设,此时,正有条不紊的给冷却水箱加水,以及卡入弹链。
包铁匠看到他,眉头微蹙,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吗?这个战斗小组由我负责。”
“把位置往后挪,离卡车远一点,”朱弘文说。
然后跑向了一边的机枪排。
拜张明德所赐,“死”字连现在一共拥有十二挺捷克造还有两挺马克沁。
再加上两挺临时增调过来的高射机枪,用赵才根的话讲:“老.子当这么多年的兵,从来没有这么肥过。”
日机来得太快了,死字连的防空阵地还没布设好,一架突前的日机已经用一个低掠,完成了侦察。
战机引擎巨大的轰鸣声中,日机所过之处,“死”字连的兵们下意识地缩起了脖子,好像这样就能安全一些似的。
朱弘文站在一个土包上,抬头望,有那么一瞬,他感觉到了日机飞行员目光的注视,他的眼神瞬间聚焦,和这个日机飞行员的目光来了个交汇。
交汇只是一瞬,但是他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火光,还有冰寒。
两种相克的色彩出现在同一人的眼眸中,正是突前侦察日机飞行员真实的内心写照。
从突前侦察日机飞行员的视角,下面的中国士兵稀稀朗朗,这本身就是一种嘲讽。
待他再看到那些绑在军卡后面的树枝,他知道,他们被愚弄了。
“死”字连人太少了,也就是排成阵列的机枪方阵还有点看头,否则的话,三架日机接下来肯定会直接拉走,多看一眼都不带的。
“野郎!お前ら自分で死ね(混蛋!你们这是自己找死)!”完成侦察的日机飞行员嘴里嘟囔一句,风镜后面,眼睛里寒光闪烁,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哒哒哒……”一挺高射机枪突然嘶吼起来,追着这架日机打出了一梭子子丨弹丨。
朱弘文本来正冷冷地目送这架日机拔高离开,听见枪声,不禁大怒,循声望过去,作色吼道:“刘忻火,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吗?没有命令不许开枪!你们几个,别蹲着了,赶紧转移!”卫戍司令长官部从教导总队抽调兵力组建移动防空部队,并不是临时起意。
他们会有这个设想,目的有二,一是希望藉此来影响日军的判断,让日军误以为南京守军拥有足够的防空力量;二是希望藉此来稳固一线部队的军心,让他们不至于因为频繁被炸而产生畏战心理。
“死”字连兵力有限,防空火力密度只得如此,所以,朱弘文在具体运用上,很是动了一番脑筋。
战前动员会上,他先介绍了任务性质,然后说:“我的想法是,将所有捷克造集中起来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