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口一夫朝刘杨微微躬了躬身,开口就是一股子苞米碴子味:“您就是特务营的刘长官?”
“是我,川口先生你好呀。”心念转动,刘杨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信任放在了杨老蔫身上。
“长官,川口先生和其他的日本人不同,他是自愿留在中国的,随着我们从奉天淘到关里,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杨老蔫说到这又欲言又止,迟疑着没有说下去。
反倒是川口一夫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深深地叹了口气:“杨桑,不用担心我,还是我来说吧,刘长官,您一定在奇怪为什么我一个日本人会跟着杨桑他们流浪,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现在更是来到了您这里,其实—”
川口一夫将自己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原来当初作为技术指导被派到了奉天兵工厂,川口一夫和其他的人本人一样,其实是个很普通的人,如果没有意外川口一夫也会被召回日本,但是却偏偏出现了意外。
这原因说起来老套,川口一夫一直在中国,妻子为了来看望川口一夫,就参加了垦荒兵团,但是到了满洲国,妻子却被强行送入了慰安所,等到川口一夫去看望妻子的时候,自然就发现了这件事,愤怒的川口一夫闯进了慰安所,想要将妻子救出来。
结果一次和负责慰安所的一个军曹发生了冲突,失手之下打死了那军曹,慌乱下,川口一夫带着妻子逃走了,自然不敢在日本的控制范围内,否则被抓了绝对要处以死刑,所以就逃回了奉天。
那段艰难的岁月里,是杨老蔫这些中国人帮助了川口一夫,让他们在奉天生活下来,但是随着日军攻占了东三省,身为杀人犯的川口一夫,哪敢让日军发现自己,就只能随着杨老蔫逃进了关里,一路颠簸流离失所。
后来妻子患病去世了,只留下了两个孩子,为了生存,川口一夫什么都干过,也像杨老蔫他们一样,赶上了民夫这一行,可惜身体不好的川口一夫生存的很艰难,还是靠着奉天兵工厂的老人帮助下,才维持到现在。
前些天杨老蔫联系奉天兵工厂的老人,正好川口一夫也在里面,对于这么好的待遇,还能平静的生活,川口一夫就跟着来了。
当时在奉天兵工厂的时候,最初杨老蔫就是跟着川口一夫学徒的,这是杨老蔫的老师,杨老蔫自然尊敬他,而且川口一夫的技术很好,在杨老蔫的一力坚持下,川口一夫也就成了西山兵工厂的技术顾问,当然这件事还要刘杨回来定下才行。
“这么说川口先生的技术很好了。”不管是相信杨老蔫也好,还是凭直觉,刘杨觉得逃亡了这么些年的川口一夫,绝不可能是奸细,毕竟带着妻子孩子做奸细,这也有些太疯狂了,所以刘杨选择相信川口一夫。
川口一夫不好开口,毕竟总不能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吧,不过杨老蔫却美神恶魔顾虑,嘿了一声:“刘长官,川口先生是最好的技工,参与过辽十三的设计和制造,也参与过150重炮的制造—”
这还是个全面手,双眼一亮,刘杨不由得笑了起来,上前握住了川口一夫的手:“欢迎川口先生,只是我这兵工厂太小,倒是委屈川口先生了。”
“没什么委屈的,图个温饱而已,况且在这里,我的孩子也可以上学,这里的人比其他的地方的人更包容。”川口一夫有些无奈,这些年人情冷暖尝了个遍,生活已经让他丧失了曾经的优越感,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川口先生,在这里没有人会歧视你的,我们针对的只是那些军国主义者,你只是个贫民,战争和你无关,所以不用担心什么,可以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如果你愿意,可以融入到中国人之中,而且这里也有你的同胞,有时间可以来往来往。”拍了拍川口一夫的肩膀,刘杨能体会这种身在异国他乡,孤苦无依的感觉。
川口一夫有些激动,用力的握着刘杨的手:“谢谢刘长官。”
其实川口一夫嘴上说的好,但是他和两个孩子却从来没敢出过兵工厂的范围,因为他是日本人,生怕出去了会被当成奸细,或者被老百姓欺凌,也只有在兵工厂里面,和这些知根知底的老熟人在一起,才会觉得安全一些,至于孩子根本没敢往学校送。
川口一夫只是个普通人,所想的就是好好地活着,将两个孩子养大成人,至于中日之间的战争和他有什么关系。
“长官,川口先生可是毕业于九州炮工学校的高材生—”见刘杨很欣赏川口一夫,杨老蔫才放下了心,却又兴起了推荐川口一夫的念头。
炮工学校?还真是让人惊喜,心中一动,刘杨沉吟了一下,沉声道:“川口先生,虽然我这兵工厂很小,但是我一直在努力扩大,如今还缺一个厂长,不知道川口先生愿不愿与屈就?”
刘杨不拘一格,只要是人才,刘杨就敢用,况且川口一夫的两个孩子都在这里,也不怕川口一夫搞什么幺蛾子,或许一个厂长就能让川口一夫感恩戴德,给刘杨创造些惊喜也说不定。
啊了一声,川口一夫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刘杨,在他想来,自己毕竟是日本人,能给个技术顾问就不错了,至于厂长真不敢想,却不想刘杨让他干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