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一衡脸表情一僵，事情的发展出乎他所预料，本以为好言相劝，让这群已经见识过关东军实力的二十九军官兵们，、投降轻而易举，协助关东军进入关内，自己还能立下一个大功，却不料，直接被拒绝了，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这位长官，算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弟兄们想清楚，皇军这次增兵了一个师团，数万人之多，还有飞机大炮，前期你们能抗住，完全是因为皇军轻敌的缘故，外加前任指挥官指挥失误，现在的这位长官，可是关东军司令亲自督战，你们的运气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好了，若是你们顽抗到底，不出三日，定是城破人亡，这是一场必败的战役，何必执着呢，难道你那么希望，看着自己的弟兄们白白葬送在一场不可能打赢的战争里面吗？”

吴成国冷笑道：“有一种情怀叫做精忠报国，有一种态度叫做舍生忘死，有一种执着叫做马革裹尸，这是老祖宗一辈一辈传下来的精神和骨气，或许，在你们这帮汉奸们的心，永远都不会了解这几句话的含义，因为你们已经丧失了作为一个人，最起码的底线和意识，与狗的区别在于，你们还会说几句人话。”

管一衡不服气，还要辩驳，为自己不是一条狗来美言几句，但是对吴成国那杀气腾腾的眼神，胆气一怂，瞬间又将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宋之龙朝他亮了一下大刀，威胁道：“赶紧滚，再不滚，老子剁了你！”

“走、走，我这走……”管一衡缩了缩脖子，连连后退。

“站住。”

当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声音，停住脚步，回头看过去，忽然间，一只粗糙的大手铅住了自己的耳朵，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令他不禁叫唤出声音来。

“哎呦，疼！疼！”

许晨风拧着他的耳朵，微笑道：“方才，你那荒唐并且毫无底线和尊严的无耻言论，成功的激怒了我，但是，你有一句话说的挺对，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是让你这么安稳的回去，我又不甘心，我打算从你身取点零件，让你带回去给你的主子，让他明白我们的态度。”

正说着，许晨风从后腰间拿出来一把匕首，一只手死死扯住了他的左耳朵，锋利的匕首顺着耳根划了下去，只听见微弱的刺啦声，一只人耳朵捏在许晨风的手，温热血水从管一衡的伤口位置流淌出来。

“啊！啊！”失去了一只耳朵的管一衡，疼的躺在地四处打滚，那种钻心般的疼痛令他的五官扭曲变形。

那一直站在一旁的鬼子，见管一衡被切掉了一个耳朵，怒了，前欲要与许晨风厮打，却被许晨风一脚踢在了腹部，整个人蜷缩成一只大虾。

将那只耳朵扔在了管一衡的脸，许晨风一脸厌恶的表情：“趁着我还不想杀你们，赶紧滚！顺便告诉你们长官，喜峰口营地的偷袭战是我干的，罗峪的偷袭战也是我干的，花田一郎的脑袋也是我砍下来的，老子是许晨风！想复仇，尽管来，老子在这喜峰口，哪里都不去！”

颤颤巍巍的捡起了耳朵，一只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耳根，搀扶着那鬼子，两个人一溜烟儿的逃到了摩托车，驾车逃走，无疑，这是一次失败的“和平交涉”。

“唉，真想宰了这两个混蛋啊！”宋之龙说出了一众将士们的心声，好在，值得安慰的则是，他们没有囫囵完整的回去，至少，被连长切掉了一个耳朵，算是出了一口气。

吴成国看一眼远方，又朝着兄弟们说道：“弟兄们，听见这狗汉奸说的话了吗，鬼子们是铁了心的要拿下喜峰口，兵力已经增到了一个师团，我们迎来的将会是一场更加艰难的血战，正如他说的那样，极有可能是一场必败之战。咱们都是兄弟，我也不难为你们，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想走，现在脱下军装，放下武器，领两块银元，走下长城，朝着南边一直走，便可以离开战场，去过安生日子，我保证，什么事都没有，也不会追究责任。”

寂静无声，无人应答，更多的人心是疑惑和不解，不知团长何出此言。

第三十章长城长（四）

吴成国扫一眼众人，都是些熟悉的面孔，在场的，基本都是他三团的老兵，都是跟着他从北大营出来，划到二十九军治下的独立旅的老兄弟们。

长城抗战开始之前，尚有两千人之多，现如今，经过了连日的血战，满打满算，已经不足千人，几乎一半的人马折损在这喜峰口。

“弟兄们，喜峰口随时都有被攻破的可能性，无论是谁，都要可能会命丧在此，正如那混蛋说的那样，谁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人活一辈子，各有各的活法，时至今日，我不愿意用家、国两个字再来绑架你们。

我也知道，你们间有人不想死，有家有小，当兵是为了挣口饭吃，养家糊口，我也明白你们的处境，没别的意思，是想给诸位一条活路，一条自己选择的路，想留下，还是想走，都没关系，我都不计较，我尊重你们每一个人的选择。

是去还是留，由你们自己做决定，我不加干涉，为了你们的前途和命运，无论何种决定，我一律支持，但是，不许当汉奸，这是唯一的要求！”

坦率的说，吴成国本人也不看好喜峰口能够守得住，虽说此地易守难攻，依托地理优势，形成了与鬼子分庭抗争的局面，但是鬼子的援兵是源源不断的增援，而二十九军的官兵们却几乎得不到多少的保障，能拼到现在，已经是一个难得的迹，将士们拼到现在，却丝毫看不见胜利的曙光，难免人心有失，对抗战前景迷茫者一定不在少数，强扭的瓜不甜，吴成国也不愿意勉强无心征战者继续留在阵地，要走走，要留留，他需要排除一切不安定因素。

无人应答，无人说话，有人低头沉默，有人不屑一顾，种种态度，吴成国都看在眼。

许晨风默默地走到了一边，捡起一块抹布，擦拭起马克沁的枪身，宋之龙走过去，一掌劈开了弹药箱，将子丨弹丨拿了出来，续进了马克沁的枪匣，许晨风用这种无声的方式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一个字都没说，但他的行为却在诠释：与长城共存亡！

“不必管别人如何，你们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和决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怪你们的。”吴成国又补充了一句。

许晨风手下的班长魏有才大咧咧的说道：“俺们连长常说的一句话是我们这群人，早应该死在东三省，我们这群人，欠了东三省老百姓们一条命，懦夫和逃兵的骂名背在身两年多，此刻正是还债之时，岂有退缩之理？俺不走，若是不幸死在这喜峰口，当是还债了！”

“对，不能走，这两年，活的太他么的憋屈了！穿着这身军装走在大街，我都抬不起头来，我宁可挺起胸膛，战死在这长城之，也不愿意窝窝囊囊的苟活一辈子！”

又有一人嚷道：“诸位弟兄们，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有家有小，全家指着我赚的这点儿军饷活命，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我们家彻底完了，但是，我也不想活在一个奴隶一样的时代里，与其是窝囊的活着，倒不如轰轰烈烈的死一次！”

“不走！”

“不能走！”

“我也不走！”

人多嘴杂，一人一句，话说的乱，但是表达的意思都很明确，无人想走，无人愿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