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可是你说的。”赵行车高兴得甚至有些手舞足蹈。
鄞江日报的记者便喀嚓一声摁下相机快门,将赵老爷子高兴的样子记录下来。
第二天一大清早,赵老爷子手舞足蹈的照片就出现在了鄞江日报的头版头条,还配了一篇专门介绍运输队的文章。
在重庆,黄山云岫楼。
侍二处主任陈布雷照例将一大叠简报摆到常校长的案头。
这些简报都是侍二处的秘书人员从全国范围内甚至世界范围内的主要报纸上摘抄下来的一些文章,都是跟中国有直接或间接关系的。
常校长草草吃过早餐,就回到书房里读报。
一张张的简报翻过去,很快就翻阅到了鄞江日报的简报。
再然后,常校长一眼就看到了一张素描画,画的是一个手舞足蹈的老人。
负责抄录鄞江日报这篇文章的秘书拥有良好的素描功底,将照片上的赵行九还原了九成九,几乎跟原牌照片无异。
常校长的目光从素描画扫过,接着看文章。
看完文章之后,常校长的脸色便垮了下来。
这可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在别的战区,国军也会征募民夫帮着运输物资,但说是征募,其实就是强迫性的,抓壮丁!
可是在钟毅的鄞江,老百姓却是踊跃参加。
陈布雷看出常校长的不高兴,便小声说道:“或许这只是报纸上的自说自话,事实真相如何恐怕还得打个问号。”
陈布雷的言下之意,钟毅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常校长却摆了摆手,沉声道:“你觉得,钟毅有必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有,你觉得他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吗?”
陈布雷便哑口无言,很显然,钟毅不会这么做。
常校长幽幽的说道:“所以说,这件事是可信的。”
“校长所言极是。”陈布雷立刻顺着常校长的语气说道,“钟毅这个人,能力是真有,只可惜为人跋扈了一些。”
常校长叹息一声,幽幽的说道:“是啊,要是别的战区的那些个总司令长官也能够有钟毅的治理地方的能力,全国抗战的局面何至于崩坏到这地步?”
常校长说的这话,是有感而发。
随枣会战结束后,日军为了保证鄞江会战,华中方向就暂停了攻势。
这个时候,统帅部的一些高参就提出建议,认为国军应该趁机反攻。
考虑到五、九两大战区在之前的南昌会战、随枣会战之中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元气,所以反攻的重任就落到了一、二、三战区头上。
常校长当即命令一、二、三战区向日军发起反击。
而一、二、三战区也确实发动了反击,但是最终的结果却跟常校长预期之中的结果大相径庭,常校长原本以为,这次战略反攻就算不能大胜,也至少可以收复相当一部份国土,至少可以歼灭上万的日军!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一战区、二战区的反击以惨败告终。
最搞笑的是三战区,三战区的总司令长官动用了三个军将近五万大军,准备从皖南、浙西两个方向发起大反攻,然而这三个军甚至还没走出国统区就又折返回来,原因很简单,因为军粮突然接济不上了。
反击战还没有开始,被三战区强征的民夫就跑了个精光。
不单单是民夫跑了,逃跑的民夫甚至还把军粮也顺走了。
所以常校长才会格外的感慨,拿第三战区跟鄞江一对比,真的是高下立判,三战区的总司令顾树同要有钟毅一半的本事,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惨状?
陈布雷的嘴巴嗫嚅了好两下,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陈布雷其实很清楚,三战区的问题比表面上暴露出来的还要更加严重得多。
就说这个军粮问题,其实那些民夫是替三战区背了黑锅,事实上,三战区根本就没有为这次反击准备多少军粮,他们其实是借着这一次反击的机会,将数百万斤原本应该存在而实际上早已不存在的军粮,让逃跑的民夫给“顺手牵羊”走了。
常校长一边发着感慨,一边就把简报翻阅完了。
除了鄞江日报的简报,别的简报基本没有值得一看的内容。
紧接着,侍从室主任林蔚也领着军统局副局长戴笠走进来。
陈布雷见林蔚和戴笠一起进来,便立刻意识他不适合再留在书房,当即便告辞离开了常校长的书房。
目送陈布雷身影离开,戴笠又回头对常校长说:“校长,军统上海区密电。”
常校长挥了挥手说道:“念就不必了,简单说说。”
“是。”戴笠应了一声,恭敬的说道,“根据军统上海区提供的情报,日军大本营又从日本本土运了一批军火到上海,驻扎上海的日军第十三军也开始蠢蠢欲动,种种迹象表明,第十三军很有可能要再次发动鄞江会战了。”
“这么快?”常校长道,“日本人就补足了弹药?”
戴笠神情有些凝重的道:“日本的工业制造能力,的确是非常强大的。”
常校长斜睨了戴笠一眼,幽幽的道:“军统上海区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把日军准备的这批军火也炸了?”
戴笠闻言,额头冷汗刷的便流下来。
上一次房建伟未经请示,擅自动用军统上海区第一区的力量,袭击了日军第十三军的军火库,虽然最后行动很成功,但戴笠仍为此大发雷霆,甚至还特意发去一封措辞极其严厉的电报,将房建伟训斥了一顿。
训斥过房建伟,戴笠就等着常校长把他招去臭骂。
然而让戴笠很费解的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常校长却一次都没有召见他,臭骂也就更加谈不上,就好像常校长已经忘掉了这件事似的。
但是戴笠确信,常校长绝对不可能忘掉这件事情。
没想到,今天,常校长果然又提起了这一件事情,而且问责的意思很明显。
抹了一下冷汗,戴笠小心翼翼的道:“校长,卑职用人不当,以至于军统上海区蒙受了惨重的损失,这样,卑职回去就把房建伟给撤了,换个人去上海。”
“换人?换什么人?”常校长说道,“房建伟能够以牺牲十几个人为代价,炸掉日军为鄞江会战准备的几千吨军火,为浙东海防总队争取了一个多月时间,这个成绩,可是非同一般哪,这么能干的手下,为什么要撤换?”
“可是,可是……”戴笠一时间词穷。
“撤就不必了。”常校长摆摆手又道,“但是雨农,我觉得你们军事调查统计局必须加强思想教育了,擅自行动这毛病不能提倡,我不希望看到再有这种事。”
“是是,卑职一定会加强思想教育。”戴笠惶然,“并且卑职保证,今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未经请示,就擅自行动的恶劣的事件!”
常校长轻哼了一声,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有机会的话,军统上海区不妨再炸一次军火吧。”
“是。”戴笠闻言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书房。
戴笠前脚才刚走,陈实后脚就紧跟着进了书房。
常校长问陈实道:“辞修,鄞江会战又要重新开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