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毅皱眉道：“这是为什么？我们不是做了掩饰吗？”

为了绕开米国的中立法案，钟毅并没有直接向温彻斯特公司订购军火，而是借助了欧洲一个小型中立国。

康茂德摊手道：“以情报协调局的能量，查到我们的掩饰手段并不难。”

稍稍停顿了下，康茂德又接着说道：“不过你尽管放心，这事能摆平，我已经以瑞士骑士贸易公司的名义，聘请了纽约最有名的律师，在我们米国，就没有律师摆不平的事，哪怕你杀了人、坐了牢，律师也一样能把你捞出来！”

对康茂德的话，钟毅深信不疑，因为米国是个律师社会。

当下两人的话题又回到了上海，康茂德道：“钟，你现在可真是法租界真正意义上的地下沙皇了，整个法租界所有的赌场、青楼、大烟馆以及娱乐会所，都已经纳入你的沙逊卫队的掌控中，每天收入超过五十万元！”

稍稍停顿了下，康茂德又说道：“而且，这还是因为你们跟忠信社之间的恶斗才刚刚结束的缘故，等过段时间，等法租界秩序恢复，你的生意肯定会变得更加红火，每天收入上百万法币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法币已经严重贬值。”钟毅说道，“都快贬到五十法币兑一美元了。”

宋梓文刚完成金融改革时，法币的币值十分坚挺，四法币就能兑换一美元，几乎跟银洋一元等价。

但是，好景并不长。

仅仅过了不到三年，常校长就一脚把宋梓文踢开，然后开始疯狂印刷法币。

刚开始的两年，由于还有中央银行存放在上海各个洋行的外汇做抵押担保，所以法币的贬值并不怎么明显。

但是去年开始，由于外汇的急剧缩减，国民政府便放弃了对法币进行担保，结果法币的币值便是一泄千里，到现在已经贬值到了五十法币兑换一美元，比最初的时候，贬值了足足十倍不止！

当然，跟后面的几年相比，此时的贬值幅度还只是洒洒水。

在这样情况下，钟毅不仅不会在手上存留法币，甚至已经在考虑拒收法币。

当然，这些只是节流措施，要想缓解鄞江财政的困窘现状，关键还得开源。

一句话，单单一个法租界的黑色收入，明显撑不起鄞江的发展，所以，必须尽快将公共租界也纳入沙逊卫队的掌控中。

当下钟毅说道：“康茂德，我决定了，明天起就跟季云卿开战！”

“喔特？”康茂德吃声道，“钟，你疯了？竟要跟季云卿开战？”

“不，我没疯。”钟毅很认真的说道，“我真的要跟季云卿开战！”

“不，你就是疯了！”康茂德急声道，“你肯定是疯了！”

说完之后，不等钟毅反驳康茂德便又抢着说道：“钟，我必须告诉你，季云卿跟黄晶荣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黄晶荣虽然号称上海滩青帮三大亨之首，但那都是老黄历了。”

“杜月笙在的时候，黄晶荣就已退居次席，要不是杜月笙念旧，而且有三鑫公司在，法租界的势力范围早就重新划分了。”

“日军占领上海后，杜月笙远走香港，张啸林上位。”

“张啸林可不像杜月笙念旧，明里暗里都开始挤兑黄晶荣。”

“为了避祸，黄晶荣甚至于避门不出，已经完全沦为边缘人物。”

“黄晶荣的门徒也是人心涣散，这也是你们沙逊卫队能够这么快就将其打垮的主因，否则你们要想打垮忠信社，攥取法租界的黑产业，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康茂德，你说的全对。”钟毅微笑点头道，“我们之所以能够这么快打垮忠信社，这么快控制整个法租界的黑产业，主要就是因为这。”

停顿了下，钟毅又说道：“便是，季云卿又能比黄晶荣强到哪去呢？杜月笙在时，上海青帮根本就没有季云卿发声的机会，杜月笙走了，张啸林却又顶上来了，季云卿仍旧只能屈居其下，而且，最关键的是，季云卿控制的地盘主要在公共租界！”

“钟，你错了。”康茂德说道，“季云卿比黄晶荣强的可不只一点。”

稍稍停顿了下，康茂德又说道：“你别忘了，季云卿可是李士群的老头子，你若对季云卿下手，李士群他又岂能袖手旁观？而如果你跟七十六号干上了，日本人又岂会坐视？如果最后跟们沙逊卫队跟日本人刚上了，那很抱歉，米国身份也帮不了你。”

钟毅微微一笑，又说道：“康茂德，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康茂德说道，“赌什么？”

钟毅道：“我赌李士群不会插手。”

“喔特？”康茂德连连摇头道，“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钟毅道，“世上事，无非利益二字，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像李士群这种人，连祖宗都能卖，何况名义的老头子？”

康茂德凛然道：“你要跟李士群做交易？”

“为什么不呢？”钟毅一耸肩道。

钟毅说做就做，当天下午就约了李士群在外滩一家西餐厅见面。

傍晚五点多钟，李士群在吴四宝、韩泽、韩毅等几个心腹手下的保护下，走进久滩的西餐厅时，却发现乔治早就已经等着了。

李士群赶紧走上前，歉意的说道：“抱歉，我迟到了。”

“不，你没有迟到。”乔治微笑道，“是我来的太早了。”

说完，乔治又肃手道：“李先生，请坐。”

李士群道过谢，在乔治对面坐下。

侍应生赶紧过来给李士群倒咖啡。

李士群小小的呷了口咖啡，说道：“乔治先生，看来我必须得收回那天在海军俱乐部时说的话了，这半个多月来，你们沙逊卫队的表现，着实出乎我的预料之外。”

李士群这话并非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他是真没想到，沙逊卫队能够这么快就打垮黄晶荣的忠信社。

都是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管怎样，黄晶荣都是上海青帮三大亨之一！在法租界更是深耕数十年，其势力可谓盘根错节，甚至就连在法租界工部局也有他的靠山。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流氓大亨，却在短短不到半个月之内，让人打垮了！不仅麾下的徒众死伤殆尽，连本人也是一命呜呼！

沙逊卫队将黄晶荣装麻袋扔进黄浦江时，当时还是白天，许多人都看见了！

说句实话，李士群是真没有想到，乔治下手居然这么狠，夺了地盘还不算，夺了人家全部财产还不够，居然还要赶尽杀绝把人沉黄浦江！

不过话说回来，黄晶荣这老流氓也是罪有应得，早年做下了这么多的恶事，最后落个沉江而死，也是报应。

乔治微微一笑，说道：“李先生，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坐下来，谈一谈划分势力范围的事了呢？”

“当然。”李士群笑道，“但就我人微言轻，做不了数。”

“李先生未免太谦虚了。”乔治道，“如果你说了不算，还有谁说了才能算？”

“当然是日本人。”李士群不假思索的道。

“日本人不算。”乔治道，“美英法等国跟日本政府之间有约定，日本人的势力绝不能渗透进入法租界以及公共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