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边聚集起来的小流氓越来越多,沈力的胆气也越来越壮,甚至发自内心的生出一股子豪迈感。
说实话,这种上千人规模的黑帮械斗,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在沈力的记忆中,发生在公共租界的上千人的械斗就有过两次,其中一次械斗是黄金荣的上位之战,把法租界原来的流氓大亨给拉下马,另外一次就是青帮徒众围攻斧头帮,这次的规模更大,参与械斗的流氓足有上万人。
只不过,那时候的沈力只是个小流氓,只能站在前排冲锋陷阵。
可今天,沈力却成了居中指挥的统帅,变成了青帮的最高权柄!
“力哥!”
一个又一个堂口的打手纷纷赶到外滩。
虽然张啸林、季云卿的势力并没有来,但是其他的青帮小堂口却几乎是倾巢而出,这些小堂口还是需要仰仗黄公馆的鼻息而生存。
将近中午时,聚集在三个方向的青帮打手就已经超过了五千人。
巡捕房的巡捕早已经销声匿迹,这种规模的黑帮火并,已经不是他们巡捕房能管,甚至就连租界的驻军也是不敢轻易插手。
至于说行人,早在今天一大早,当看到第一批青帮流氓在三个路口集结,附近的市民就已经纷纷躲开了,连这一片的洋行、商铺还有公司也是紧急放了假,通知各自的雇员,今天不用再来上班了,但是工资会照发。
所以,南京路上只有流氓打手。
看着南京路上的黑压压的打手,沈力信心爆棚。
终于,沈力大手一挥厉声喝道:“弟兄们,上!”
随着沈力一声令下,南京路口的两千多流氓便气势汹汹的向着虎穴扑过来。
接着,外摆渡桥路口以及南边九江路口的三千多流氓也气势汹汹的扑过来。
三个方向的五千多个青帮流氓,齐头并进,而且一个个都将身上的黑布短褂敞开,露出里边的白色底气及五指宽的牛皮带,更为惹眼的是,插在牛皮带两侧的两把毛瑟手枪,或者两把手斧,所以气势上还是挺吓人。
黑帮火并,靠的就是一股气势。
只要你在气势上压倒了对方,基本上也就赢了。
沈力这会秉承的还是黑帮火并的这一套,为了将气势做足,特意命手下的流氓沿着南京路一排排展开,然后墙一样推进。
如墙而进,这真是如墙而进。
二狗子伏在沙逊大厦六楼一个房间窗口。
透过毛瑟98k加装的瞄准镜,二狗子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些青帮流氓脸上的表情,那真是嚣张至极。
一霎那间,二狗子脸上便流露出一抹鄙夷之色。
这些流氓,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他们还真就以为,我们猛虎突击队是跟他们一样的流氓打手?只是凭着一股子气势来打仗?
“去死吧。”二狗子默念一声,右手食指轻轻搭上步枪扳机。
二狗子瞄准的目标是躲在青帮流氓身后的沈力,二狗子跟杨封去过一次公兴俱乐部,所以认得这家伙。
这家伙还是十分狡猾的,故意躲在后面。
但是,对于二狗子来说,这根本就没用。
瞄准镜的视野中很快就出现沈力的脸孔。
死寂当中,二狗子忽然听到叭的一声响。
听到枪声,二狗子便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伴随着呯的一声枪响,抵在二狗子肩膀上的枪托猛的震了一下,紧接着,瞄准镜视野十字线上的沈力便面门开花,直挺挺往后倒下。
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对于二狗子来说根本就用不着瞄准镜。
二狗子之所以要借助瞄准镜,仅只是为了欣赏沈力的表情。
只不过,这个愿望注定落空,因为沈力已被打得满脸开花,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表情。
二狗子一拉枪栓,将滚烫的弹壳退出枪膛,然后推弹入膛,去寻找他的下一个猎物。
这时候,底下的南京路已经变成了屠宰场,从三个方向汹涌而来的五千多青帮流氓,则变成了屠宰场上被人屠杀的猪狗。
猛虎突击队在沙逊大厦和虎穴的制高点上架起十几挺机枪,外加一百多支的花机关,形成了密集的交叉火力。
挤在南京路上的青帮流氓都找不到地方躲。
在凶残而又密集的火力侵袭下,青帮流氓一片片倒下。
沙逊大厦九楼,沙逊的小客厅。
沙逊爵士已经离开,客厅里只剩下康茂德和钟毅两人。
看着底下南京路上,青帮流氓一片片倒下,康茂德道:“钟,这些可都是你的同胞,你这样杀他们,就没一点心里负担吗?”
钟毅道:“绞死罪犯,你们米国人民会有心里负担吗?”
“但是他们并非罪犯。”康茂德道,“只是些帮派分子。”
钟毅道:“他们虽然不是罪犯,但是比罪犯更加可恨,也更加该死!”
顿了顿,钟毅又说道:“不管你信或者不信,上海滩的青帮流氓,没一个是无辜的,自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以降,统统都应该枪毙!”
“但这终究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尤其是在上海的租界。”康茂德摇摇头,又道,“请相信我,钟,你已经捅了马蜂窝了。”
“是吗?”钟毅哂然,“我不信。”
康茂德耸耸肩,不再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绝不可能说服钟毅,所以,还是让事实来证明这点。
一个多小时后,法租界张公馆。
“你说什么?”张啸林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心腹手下,失声叫道,“沙逊卫队在南京路口设下了陷阱,杀了至少两千人?”
“是的。”沈威点点头,“我哥也被沙逊卫队干掉了。”
沈威是沈力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两兄弟同时从乡下来上海滩讨生活,不过选择的路却大相径庭,哥哥沈力投了黄金荣,弟弟沈威投靠了张啸林。
“两千人,我的天!”张啸林吃声道,“沈力也死了,这下黄金荣的势力可是遭受了致命的重创。”
“还不止,不止呢。”沈威接着说道,“干爹,沙逊卫队还发起了反击,紧追着黄金荣手下的屁股杀进了法租界,而且放出话来,要把黄金荣的势力一锅端!现在黄公馆那边已经完全乱套,正到处求人呢。”
说话之间,又有心腹手下进来报告,说黄公馆的管家找上门来。
张啸林便立刻说道:“不在,跟黄公馆的人说,我到虹口去了。”
沈威便道:“干爹,现在黄公馆已经走投无路,正是趁机渔利的好时机,你为什么不见一见他们的人?”
“现在还不到时候。”张啸林阴声道,“先抻他一段时间再说,让沙逊卫队再煞一煞他们的威风,那时候再出面,才能利益最大化。”
沈威有些不解的道:“万一黄公馆没能扛住,直接向沙逊卫队输诚了呢?”
“那也没事。”张啸林道,“沙逊卫队无非得些看得见的好处,但是看不见的好处,尤其中黄公馆控制下的地盘,沙逊卫队却是拿不走,最后还得落在我们的头上。”
说到这一顿,张啸林又说道:“现在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季云卿的人!”
发生在南京路口的流血事件,很快就在上海滩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