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灾之年,有人饿死,有人却趁着灾荒大发黑心财。”孟绍原竟然叹了口气。
何止一个高裕山?
各地像高裕山这样的官员,比比皆是。
自己可以整治得了一个五河,但其它地方呢?
况且,高裕山是被自己给整倒了,他未来的继任者,也许比他还有黑心狠毒。
这是最让孟绍原无可奈何的。
高裕山的被抓,让整个五河官场人心惶惶。
随即,税务所、卫生所的几个所长,也都被抓了起来。
罪名都是一样的。
五河的官员们,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却忽然出现在了五河。
汤恩伯!
“到底还是来了啊?”
孟绍原似乎早就判断汤恩伯会来的:“请!”、
别人都以为来的是“祝专员”,只有汤恩伯知道,来河南的上差其实是军统局行动处处长孟绍原!
“汤长官好!”
一看到汤恩伯,孟绍原立刻一个立正。
“啊,好,好。”
汤恩伯点了点头:“其他人暂时回避一下,我有些话要单独和祝专员说。”
等到屋子里就剩下了他和孟绍原两个人,汤恩伯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道:“,孟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高裕山怎么卷到杀人劫财中去了?”
他和戴笠是至交好友,关系非比寻常,因此对孟绍原也是格外客气。
万万没有想到,孟绍原张嘴便说道:“汤长官,我这是栽赃他的。”
“啊?什么?”汤恩伯听得是瞠目结舌,好半晌才哭笑不得说道:“老弟,我的老弟,你这事办得太荒谬了。高裕山好歹是一县之长,你这给他安的是死罪啊。”
高裕山在五河县当县长,平时给汤恩伯的孝敬不少。
这次听到高裕山出事,汤恩伯以一个堂堂的司令长官身份,居然亲自跑到了五河。
本来,他是想来为高裕山说情的。
孟绍原虽然官衔远远不及他,但人家好歹是钦差大臣啊!
哪想到,孟绍原一张嘴,居然坦然承认了他是在那栽赃陷害?
“唐长官,有些事,绍原想和你解释一下。”孟绍原一脸真诚:“来河南前,戴先生再三嘱咐我,有事一定要和您商量。可这次,我自作主张了。
我到了五河,经过调查,整个案子疑点重重,我怀疑,唐和文这七个人,没有被人绑架,而是自己失踪的。”
“什么?自己失踪的?”汤恩伯一惊。
“没错,否则哪有七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就不见了?”孟绍原一本正经分析道:“那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您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贪图二千两黄金?还是,日本人的特务?”
汤恩伯猛一惊:“难道,是那边的?”
一场所谓的哗变,在最短的时间里被最快速的平息了。
五河县丨警丨察所所长陆生中被当场打死。
而临时法庭,也在孟绍原的主持下,开始运转起来。
那些之前暂时没有被抓的官员,惶惶中到底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全部遭到了逮捕。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马上就报!
这些官员,有一个算一个,一审一个准,保证是贪官没错。
随着越来越多五河县官员的落网,孟绍原也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临时法庭开始了第一场的审判。
对象那就是五河县县长高裕山。
没有旁听者。
没人证人,没有律师。
一切,全部都是临时法庭法官,孟绍原说了算。
整件案子,在他的嘴里,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在国府要员唐和文等人到达五河县后,五河县县长高裕山见财起意,伙同了丨警丨察所所长陆生中等人,绑架了唐和文等七人。
事后,又残忍的杀害了唐和文等七人,酿成了一起惨案。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啊。
问题是,高裕山到哪为自己辩解去?
“判决如下,高裕山劫持黄金,杀害政府要员唐和文等七人,罪大恶极,执行,死刑,立即执行!”
随着孟绍原的一声令下,嘴里被塞着布团的高裕山,“呜呜”叫着被拉了出去。
他也算是倒霉。
他在五河县经营了那么多年,有几次,有升迁的机会他都没有去。
他早把五河当成了自己的王国。
要是当初他升迁了,也就没这种事了。
可是谁能想得到呢?
一个接着一个官员被宣判。
有的是死刑,有的是有期徒刑。
只是关在监狱里的日子恐怕不太好受吧?
河南灾荒,正常人都快要被饿死了,哪里会有人去管犯人?
轮到谷明阮、欧阳琴夫妻的时候,他们因为协从嘴,被判决一年有期徒刑。
在被押下去的时候,谷明阮和孟绍原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微微一笑。
当天夜里,谷明阮和欧阳琴就被秘密释放,悄悄离开了五河县。
至于监狱里关的是谁?
那就没人知道了。
一场二千两黄金失窃案,居然就以这样一种方式了结了。
孟绍原也在第一时间给重庆发电,向委员长汇报了整起案子。
并且,在电报里,孟绍原很明确的说,根据内线密报,伪军第二军军长严冠玉是诈降,准备突然对国军阵地发起袭击。
重庆方面的回电很快到了,是委员长亲自发来的。
电报里只有一行字:
“速带物资回渝。”
孟绍原知道,这事就算是解决了。
况且,还有汤恩伯在那帮自己打掩护呢。
他们两个人,现在因为共同利益而捆绑在了一起。
“长官,这个人怎么办?”
李之峰走了进来。
“什么人?什么怎么办?”孟绍原有些疲惫:“判刑,贪污多的,无期。贪污少的,十年。家产,全部充公!”
“他没家产。”
“什么?没家产?”孟绍原一怔:“谁啊?”
“税务所副所长高建志,高裕山的堂兄。”
孟绍原有些发懵:“李之峰,你怕不是没睡醒吧?一个税务所的副所长,还是他妈的高裕山的堂兄,你和我说,他没家产?”
“是真的没家产,本来我也不信。”李之峰接口说道:“后来我带人去了他家,是真的穷,老婆和四个孩子都快要饿死了,他老婆把木柴碾碎了,和着水一起吃。
我还担心她们是在演戏,悄悄的在外面观察了一会,他老婆和孩子如果是第一次吃,一定会痛不欲生,但她们的样子明显就是吃习惯了。”
孟绍原还是不太相信:“有种男人,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完全不顾老婆孩子的生死。”
“我跟了您那么久了,这一层我想过。”李之峰继续说道:“我把石头面,您知道什么事石头面吗?和观音土差不多,,把一种质地松酥的石头拍碎,磨成面,然后在烙馍的鏊子上干吃。
我尝了一下,根本没法下咽。我端给了高建志,他吃的时候虽然皱眉头,可还是吃了。”
“万一,万一还是在演戏呢?”孟绍原就摆出了一副怎么都不相信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