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绍原这才恍然大悟。
他掐灭了烟蒂,站起了身:“走吧,看看去。”
影佐祯昭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
羽原光一、长岛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很久,影佐祯昭看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报纸:“华美药房杀兄案的庭审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羽原光一接口说道:“但这是支那人内部的事,和我们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是啊,看起来的确没有什么关系。”
影佐祯昭的声音里写满了无奈:“可是,那个叫伊丽莎白·托尼斯的女人,却在法庭上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严建玉和谭睿识。”
“我也看到了。”羽原光一还是不太理解:“这是支那重庆政府的两名官员……”
说到这里,他猛的醒悟了过来:“机关长的意思,是他们是我们的人?”
“是的,我们的人。”影佐祯昭苦笑一声:“是帝国安排的支那政府内部,潜伏了很久的间谍。可是,这个伊丽莎白,却用所谓的武汉之战、徐州之战,把他们暴露了出来。”
羽原光一有些惊讶。
他从来都不知道帝国在支那政府里,潜伏着如此高级别的间谍。
“不光是他们,还有很多人。”影佐祯昭缓缓说道:“你们都是晚辈,有很多的秘密你们并不知道,帝国的情报机构,我们的前辈,用了漫长的时间,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财力,在支那构筑起了一张完整的情报网。
这张情报网完全是由支那人组成的,二十多年的时间,他们遍布在支那的军事、政治、商业领域,这让我们对支那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可是现在严建玉和谭睿识却浮出了水面,我担心,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暴露的。”
羽原光一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么,帝国苦心经营的这张情报网有前面崩塌的可能?”
“是的,全面崩塌!”影佐祯昭声音凝重:“前辈的心血,将会毁在我们的手中!我们将成为帝国的罪人!可他们的暴露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这个伊丽莎白到底是谁?
是巧合吗?也许是,否则敌人会直接把这份情报交给重庆,又何必如此煞费苦心?但我认为,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整个过程,是从华美药房杀兄案开始的,我调查了,天津来的马顾才,曾经在徐济皋被羁押期间看望过他,徐济皋之后在法庭上立刻改口翻供。”
“您是说,马顾才有嫌疑?”
“马顾才,前军统天津站站长,原名马归途。”影佐祯昭冷冷说道:“我已经扣下令押他了,羽原,立刻展开审问,务必从他嘴里撬出有名的情报!”
“是的,机关长阁下,我立刻去办!”
马归途很平静,他的心里甚至一点波澜都没有。
对于眼前的场景他早就已经经历过了。
没什么。
既然做好准备了,那就开始迎接吧。
“马先生。”
羽原光一走了进来,看起来还是很客气的。
他拿起了桌子上的卷宗:“马顾才,真名马归途,前军统天津站站长,没有错吧?”
“没有错,羽原先生。”马归途坦然说道:“我很好奇,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原因,其实你应该比我们更加清楚。”羽原光一放下卷宗说道:“你曾经去过法院的羁押所,见了徐济皋,然后就发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马先生,你能告诉我你去看望徐济皋的真实目的吗?”
“当然可以。”马归途不暇思索脱口而出:“我对这个杀兄凶手很感兴趣,所以就去看了他。”
“马先生,我们都是做情报工作的。”羽原光一笑了一下:“有些事情,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比如这次,你会去看望一个和你毫无关系的人?偏偏你去看望了之后,就发生了一些列诡异的事情?马先生,没有必要隐瞒了。”
马归途掏出了雪茄,旁若无人的点上:“你的推断真的很有趣,我去见了一个人,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然后就引起了你的怀疑吗?”
“大致是这样的,马先生。”羽原光一的声音还是很从容:“对了,影佐机关长阁下,已经和天津方面取得了联系,天津方面不在意我们对你进行审讯,并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特殊手段。”
所谓的特殊手段,无非就是用刑而已。
马归途一点都不在乎:“羽原,甭拿这套来吓唬你马爷,马爷做是嘛的?马爷在天津的时候,什么样的审讯没见过?马爷就是一个混混,今儿还把话撂在这里,你要是问不出嘛来,马爷和你把官司打到你们天皇那里!”
羽原光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早就听说过马归途的事情。
这个人骨头硬的很,当着日本人的面也照样一口一个“马爷”的自称。
他叹息了一声:“马先生,那没有办法了。我痛恨暴力,但是,有的时候暴力是最容易解决问题的。马先生,你真的不准备告诉我一些什么吗?”
“马爷没啥可说的,马爷就一个要求。”
“请说。”
“让我把这烟抽完了。”
“当然可以,马先生。”
“痛快,痛快!”
审讯室里,不断传来马归途的叫声:“介是嘛玩儿意啊,用点力,用点力,马爷我正痒痒呢。”
一皮鞭接着一皮鞭落到了马归途的身上。
可是行刑手越用力,马归途就叫得越欢实。
天津混混的狠,在马爷身上展现得淋淋尽早。
马爷吹牛了,他不是混混。
他从小就读书,生长在一个书香门第里。
小时候,他看过那些在天津卖狠的混混是什么样的。
双手一抱头,随你打。
还要你打不死我,那就是我赢了。
马爷不太看得起这些混混,这叫嘛玩意啊?
可他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和这些混混一样。
天津来了一次,现在在上海又来了一次。
马爷得把自己当成一个混混。
再怎么着,也不能在这些日本杂碎面前露怂了。
所以,马爷疼,疼得要命,可他还是一边笑一边叫着痛快。
行刑手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他是个老资格的行刑手了,拷打过无数的犯人。
他见过犯人哀嚎求饶的,见过破口大骂的,见过一言不发的。
可像马爷这样,大叫痛快的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什么样的人啊?
羽原光一走到了马归途的面前。
马归途全身都是伤痕,血淋淋的,可一看到羽原光一,他居然又笑了:
“我说羽原,就没别的厉害点的?马爷我这可正开心呢!”
“你是一条好汉!”
羽原光一竖起了大拇指:“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我敬佩你!”
说完,他竟然对马归途鞠了一躬。
随即,他直起身子说道:“但同时,我是一名帝国的军官,我必须履行我的职责。马先生,不,马爷,我要下令用烙铁来对付你了,这很痛苦,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开**代!”
“我说小羽原啊,你这可不行啊。”马归途笑着说道:“你适合情报工作,不适合用刑。来吧,马爷我是冤枉的,马爷没做过的事情不能承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