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这个名字,韩燕云的身子迅速抖了一下。
孟绍原只当自己没有看到:“我当时在想什么?我在想大小姐是什么样身份的人,怎么会和那么邋遢的一个女人成为闺蜜?这不符合大小姐的脾气啊。
我和大小姐也是好朋友,哎哟喂,咱们的这位大小姐啊,要求太高了,不但住的地方要一尘不染,连洗澡粉都是英国货,她怎么忍受得了你?
我这个人啊,好奇心一旦上来了就控制不住了,所以我就调查了一下,找到了你在大学里的另一位好友吕素琴。嗯,挺普通的一个女人。
我和吕素琴聊了一会,根据她的描述,你在上学的时候特别的爱干净,她甚至怀疑你有洁癖,怎么这几年,你的性格一下子就转变了?”
韩燕云垂着头没有说话。
孟绍原也不需要她回答自己的问题:“你这么做,无非是想掩饰自己的目的,你怎么可能想到有人会象大小姐去证实这个问题?怎么可能想到有人会关注到你的个人生活习惯?
你真的很聪明啊,是我认识的女人中最聪明的一个。你刻意制造了自己邋遢的假象,连我都几乎被你瞒过去了,你的邋遢,无非就是想要人认为你父亲没有死!”
“你,你在那说什么,我不懂。”韩燕云低声说道:“我为什么要让人以为我父亲没有死?爸爸是真的死了啊。”
“韩任纯真的死了,再也没有复活的可能了。”孟绍原叹息一声:“一个邋遢的女孩,怎么会把家里打扫的那么干净?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把袜子和内衣放在一起?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父亲做的,你父亲舍不得你,离开前,最后帮你打扫了一次,但其实那根本就是你自己打扫的,你要给别人一个错觉,这些都是你父亲做的!”
韩燕云故意给别人一个邋遢的假象。
她故意把家里打扫的如此干净,故意把袜子和自己的内衣放到了一起。
因为她知道,一旦调查到她的家里,一个有经验的人一定会察觉到这些异常,一定会认为她的父亲可能没有死!
“你父亲受到党国重任,如果死了,政府一定会派员调查。”孟绍原略略抬高了自己的声音:
“这个调查的人,不可能是笨蛋,当发现你故意留下的破绽后,会拼命调查你父亲诈死,会顺着这条线一路追到底,你父亲就是一个幌子!
我就是那个调查的人,我几乎也被你骗过了。韩小姐,你大概也知道政府要你父亲保管的八百万银元吧?”
“什么八百万银元?我不知道?”韩燕云继续这么回答道。
“你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孟绍原不紧不慢说道:“你为了消除一切证据,还把你父亲的书房小心的打扫了一下,可这却给我留下了更多的疑惑。
我在你父亲的书房里,没有找到任何的文字资料,似乎韩任纯到了家里,不会写一个字,就连信笺上也都是干干净净的。
那些信笺都是新的,你还怕钢笔的笔套里会有什么线索,因此钢笔也全都换成了新的,完美啊,不过你还是忽略了一些东西,铅笔!
笔筒里有两枝铅笔,你完全忽视了它们的存在,我仔细的观察过,铅笔的笔头是钝的,它们写过不少的字,可为什么在书房里我一个字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文字资料都被你给毁了,你担心调查人员,会从这些文字资料里发现八百万银元的线索,一不做二不休,这的确是个办法。
不仅仅只有这些,你是个很谨慎小心的人,你还担心韩任纯会把一些秘密藏在书里,你把书也都给烧毁了吧?
书柜里没有书不仅看着不成样子,而且也有可能引起调查人员怀疑,你于是就去买了一批新书,你的时间不多,购买的也比较匆忙。
那些书全是新的,根本没有翻阅过的痕迹。可是在国民政府的资料里,你父亲是个很爱学习很爱看书的人。我为什么说你购买的比较匆忙?因为你有些书买错了。”
孟绍原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上海儿童书局的‘儿童世界’,这是准备给他未来外孙看的吗?嗯,我认为可以这么解释。
商务印刷馆的‘妇女杂志’,难道你父亲对这也特别感兴趣吗?韩小姐,太匆忙的做事,一定会留下破绽的,而且是大量的破绽,只需要我们去努力寻找而已。”
当他看到韩燕云依旧在保持沉默的时候:
“韩小姐,其余的证据还需要我一一说出来吗?能够在韩家做到这些事情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掩盖那八百万的银元,可怜的韩任纯,他应该已经是真的死了,可却被人认为没死,八百万银元足够改变一个人了。
说吧,这里是军统,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开口,但我不希望对一个女人这样,尤其是,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我欣赏你,真的有些欣赏你!”
孟绍原谁认真说的,他是真的有些欣赏韩燕云。
一个女人居然能够一手策划了那么大的事件。
这个女人,不简单。
八百万银元啊。
那足够诱惑的了。
“你是孟绍原,地表最强特工。”韩燕云终于开口说话了:“你是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对我产生了怀疑吗?”
“没错,第一次就对你产生怀疑了。”孟绍原坦率地说道:“原因,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我希望听到你的实话,韩小姐,我不希望那些刑具用到你的身上。”
韩燕云沉默了一下之后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发生,重庆政府一定会全力调查的,而调查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你,上海王孟绍原!
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发现我故意留下的那些破绽,我希望能够引导你,认为我的父亲还并没有死,就躲藏在上海的某个角落里。”
“你父亲?”
孟绍原心里一沉:“他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火灾现场的那具尸体就是他的。”韩燕云说这些话的时候异常平静:“巡捕房叫我去认领尸体的时候,其实不用那块玉,我也知道那具尸体就是韩任纯的。”
韩任纯?
她没有叫“父亲”这个称呼。
“你想听真实的过程吗?好,我可以告诉你。”韩燕云表现的是如此的冷静:“事情要从一年多前说起,那次,韩任纯喝醉了,他偶然说起了他保管着八百万银元的事情。
你放心,他没有背叛他的事业,他一直都在尽忠职守的保护着这笔资金,从这点上来说,他是一个尽忠职守的人,他是一个好官。”
为什么听韩燕云的口气,孟绍原却听出了一丝讥讽?
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听着韩燕云说了下去:
“所以,我就开始设计这个计划了,我要这笔银元。但我需要一个帮手,正巧在这个时候,韩任纯把贺传聂介绍给了我。
我观察了贺传聂一段时候,发现他很爱我,值得利用。所以我一步步的把他拉拢成了我的人,心甘情愿的为我办事。
韩任纯对他非常信任,因此决定把他也引入到银元保管小组,一些秘密也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包括银元藏匿的地点。他又全部转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