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这么多天,林璇总算多少适应了被这个男人每天“折磨”的感觉。
当听到这句话,林璇的羞耻感减少了许多:“可以了?”
“可以了,但不是就这么简单的叛变。”
田七用很低的声音在林璇耳边说道:“洗衣弄那里,有咱们的一个联络点,由你来负责出卖。”
“什么?”
林璇大惊失色:“你要我出卖自己同志。”
“从现在开始,你没有同志了。”田七的口气瞬间变得严厉起来:“你是一个叛徒,是汉奸,汉奸出卖曾经的同志,天经地义。没有投名状,你凭什么当汉奸?”
“可是……”
林璇无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会出卖自己的同志!
田七忍着怒气,用从所未有的耐心说道:“那个点,在日控区,一共有两个联络员,李士群已经盯上了洗衣弄,他们迟早都会暴露。与其让他们被李士群抓住,不如我们抢先动手。他们有武器,我会想办法打死他们,避免他们成为俘虏。”
林璇还记得田七最后对她说的话:
“既然你选择了当卧底,你早晚都会沾上自己同志的鲜血。你回不了头了,你和我一样,永远回不了头了!”
在林璇的“出卖”下,军统局上海区日控区洗衣弄的潜伏点被拔除。
两个联络员,一死一重伤。
“高松组”的组长高松泉在得知消息后,为了让自己的组员尽快熟悉上海,也主要要求参与了这次行动。
这是高松泉第一次和“血狐”田七打交道。
他亲眼看到田七冲在了第一个,冒着敌人的子丨弹丨,打死了一个军统特工。
还有一个重伤。
他又看到,田七把手枪塞到了那个“叛徒”林璇的手里,然后冷冷说道:
“打死他!”
林璇的手在颤抖。
“瞧,高松阁下,这是叛徒最初的反应。”田七淡淡说道:“他们害怕打死曾经的自己人,可是只要她扣下了扳机,她就是军统的敌人,她永远没有回头路了。”
“你真的不是人啊,田先生。”高松泉叹息一声:“对一个女人,你都能做到如此残忍。可帝国需要的正是你这样的人才。”
“上海的天变了,我需要影佐阁下当我的靠山。”田七笑了,然后他厉声大叫:“打死他!不要忘记你现在是个背叛者!”
你现在,是个背叛者!
你现在,是潜伏间谍!
林璇咬着牙,流着泪,颤抖着扣动下了扳机。
工部局大楼,6月14日。
上午9点开始,已经开始陆续有神秘人物出现在附近。
军统的、情报总部的、76号的。
全部都是特工。
没有拔枪相向,有的只是冷眼相对。
谁也不说话,也不主动挑事。
他们要做的,就是确保对方不会在这里安排埋伏。
确保安全。
再过几个小时,这三个组织的大人物都会出现。
附近能够被利用当成狙击点的制高点,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比如在工部局大楼对面的陶立克艺术馆的楼顶上。
一个站在楼顶欣赏风景的,已经欣赏了一个多小时了,这是军统的人。
一个在扫地的,扫了一个多小时了,那是情报总部的人。
一个在修理顶楼灯的,灯泡拆下来装上去,再拆下来再装上去也一个多小时了,那是76号的人。
大家都知道彼此的身份。
谁也不揭穿谁。
谁也不攻击谁。
总之,他们的任务就是确保这里没有狙击手。
附近各个地方都是如此。
到了中午的时候,几乎都有一些人满为患的感觉了。
“简直成了一场特务们的盛会了。”
莫耶斯放下望远镜喃喃说道。
“现在的租界,早就成了特务们的租界了。”辛克莱尔苦笑了一声:“要想保证租界的太平,就离不开这些特务。”
“太平?”
莫耶斯怔怔地说道:“租界早就不太平了,也许将来会越来越不太平的。”
曾经,这块对方是由洋人们说了算,洋大人们在这里呼风唤雨,说一不二。
可这样洋大人们的全盛时代,早就已经远离了……
小苏北依旧按照惯例进了军统局上海区总部。
依旧按照惯例帮孟老板收拾的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
只是今天略有不同,孟老板居然要小苏北帮自己梳理一个油光发亮的大背头。
上海滩有很多人梳大背头。
可是……
可是小苏北总觉得,孟老板梳这样的发型不太合适。
可人家是老板,要自己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呗。
小苏北收拾家伙正准备离开,吴静怡走了进来。
“怎么还没打扮?”孟绍原随口问了一声。
“还早呢。”
吴静怡今天负责充当孟绍原的舞伴,并且贴身保护他。
她看到孟绍原的新发型,也是一怔:“怎么做了这么一个发型?”
孟绍原淡淡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记得,我以后只吃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说完,他剥开糖果纸,把一整块巧克力塞到了嘴里。
完了,少爷又犯病了。
吴静怡可以确定!
妈的,怎么那么甜?
甜的发齁。
这民国时候的巧克力,过分了啊。
孟绍原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随即拿起了办公桌上的一副扑克牌:“今天晚上会有一场赌局……”
“刷”!
孟绍原把牌放在左掌心,右手把牌朝上一拉。
“刷”!
好好的一副牌散落了一地……
少爷的病,真的越来越重了……
孟绍原尴尬的干咳几声,随即又冷笑一声:
“你们普通人洗牌都是这么洗的,我特意示范给你们看的,可我赌神洗牌……哎,哎,别走啊,我还没表演完呢……”
“小苏北。”
“在。”
一走出办公室,吴静怡面色严肃:“刚才你在办公室看到的,都属于绝密,不许泄露半个字,否则……”
“我晓得,我晓得。”
小苏北赶紧说道:“你们做的都是大事,我肯定会保密的……吴小姐,我认识一个苏北老家的人,专门治癔病的,可灵了。”
“啊,这样啊,有空把他叫来给孟老板看看病。”
田七点着了一根烟。
面前放着七八个菜,他只有动了几筷子。
林璇坐在他的身边,默默的陪着他。
吕蒙站在他的身后。
“七爷。”
钟易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您知道发生什么了?季云卿死了后,李士群趁火打劫,强占了季云卿在成都路的房子,听说里面光现大洋就搜出了八万,黄金您猜有多少,足足六百两。别看季云卿前段时候损失那么惨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里还那么有钱。”
田七冷笑一声:“我也在打季云卿的主意,可惜啊,一直没有借口,被李士群那个王八蛋抢先一步了。”
“谁让他是季云卿的门生,而且季云卿还欠着他钱呢。”钟易也是心有不甘:“李士群担心出事,一直没有转运,今天工部局举办酒会,李士群准备趁着这个机会运到76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