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绍原默默地说道:“那是壮士百战破楼兰,青山何处不埋骨!”
谷繁原道踹开了隔壁的门,打死了第二个日本专家。
可他知道这是自己踹开的最后一扇门了。
听到枪声,如梦初醒的日本人纷纷冲了上来。
谷繁原道掩上了被自己踢坏的门。
“我是谷繁原道,都别进来,我自己解决。”谷繁原道对着外面威严地说道。
“谷繁大佐,真的是您吗?您疯了吗?”
“快,快去通知将军阁下,不许硬闯!”
外面传来了乱哄哄的声音。
谷繁原道摘下了日本人的军帽,脱掉了日本人的军装。
他身子站的笔直,低声说道:“大总统,天字六号刘厚伦任务完成,请求归队!”
刘厚伦!
他不叫谷繁原道,也不叫刘丙寅,他叫:
刘厚伦!
这个世上,除了他自己,没人再知道这个名字了。
他没有档案,没有任何官方记录。
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但这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在意。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人生的最后一击,已经完成!
“我还是有点用处的,是吗。孟绍原?”谷繁原道笑了笑,拿起了手枪:“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他拿起枪来,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他在心里大声呼唤:
“中华民族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扣动了扳机。
即便倒下,他的身子也是笔直笔直的!
“谷繁原道,真实姓名,不详。曾用名,刘丙寅。籍贯,河南开封;具体地址,不详。年纪,不详;日本官方记载,五十二岁。华夏四人组之一,击毙日本化学武器专家桥本及吾,牺牲于1939年3月31日。中华之魂魄,民族之烈士!
此证明人:孟绍原!”
桥本及吾之死,带给日本军方的打击是惨重的。
新型毒气的研究,立刻陷入停滞状态,迫使日本方面不得不重新征召专家。
同时,原本准备用于即将开始的长沙会战使用的“喷嚏剂”,也因为桥本及吾之死而不得不延迟了两年。
这为中国军民保卫大长沙做出了巨大贡献!
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背后的那个无名英雄!
而日本军方为了掩饰,资料中显示,海军情报部门大佐谷繁原道,因为儿子死于徐州会战,致使精神错乱,在枪杀桥本及吾后,自杀。
孟绍原平安回到了公共租借。
他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办公室里。
谷繁原道回不来了。
不,也许有奇迹?
不,他回不来了。
孟绍原的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
谷繁原道……他不是谷繁原道,他是刘丙寅,尽管这也不是他的真名,但现在孟绍原还是更乐意这么称呼他。
如果他能够成功的杀死桥本及吾,那么为抗战带来的贡献不言而喻。
像刘丙寅这样为了抗战胜利而牺牲,但没人知道他们存在的英雄太多太多了。
总得有人记住他们吧?
孟绍原拿出了一本笔记,在第一页写上了几个字:
“军统秘密档案”!
他奋笔疾书,把自己脑海里记得的那些人,那些故事一个个写了下来。
“孟区长,人带来了。吴静怡带着一个穿长衫,留着漂亮大胡子的男人走了进来:“这位就是郜阳冰郜先生。”
“郜先生,你好,你好。”孟绍原急忙站了起来:“久闻郜先生是上海书法大家,今日特意把先生请来,冒昧了。”
郜阳冰明显有些害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军统的人带来了:“我,我可没有当汉奸那。”
孟绍原赶紧说道:“郜先生误会了,今日把先生请来,是想请先生写几个字,先生放心,润笔费一定从厚。”
一听这事,郜阳冰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不知道要写哪几个字?”
孟绍原缓缓说道:“壮士百战破楼兰,青山何处不埋骨。”
纸笔早就准备好了。
郜阳冰提起笔来,一挥而就。
笔走龙蛇,气势非凡,无愧书法大家。
郜阳冰自己也甚觉得意:“不知道这副字是自用,还是装裱起来送人?我认识一个装裱大师。”
“自己看的,就挂在这里。”孟绍原声音凝重:“一个为了这个国家慷慨去死的人,他说过的话。来人,给先生润笔费。”
“不可。”郜阳冰正色说道:“老朽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最敬重英雄,今有壮士为抗战而死,老朽能为他写几个字,生平之大幸也,若再收钱,我还算个中国人吗?”
土肥原贤二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很久。
没人敢来打扰他。
他才刚刚失去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柳川康纯,接着科研队队长,日本毒气战专家桥本及吾身亡,同时科研队里还有两名专家一死一失踪。
这造成了新型毒气的研究工作完全停滞,前方的指挥官表达出了严重的不满,军部已经开始在彻查此事。
土肥原机关成立的时候,意气风发,这是集日本陆军、海军、外务省于一体的全新特务组织。
土肥原贤二刚到上海的时候,一心想要大展拳脚,彻底改变上海的情报工作,把主动权重新掌握在日本方面。
可是他却遭到了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
一次接着一次的失败,不仅严重挫伤到了土肥原贤二的信心,也让在上海的整个日特组织都受到了严重破坏。
上面已经严重不满了。
就在刚才,他接到了两份电报。
一份是来自军部的眼里斥责他的无能,要求尽快破案,并承担相应责任的电报。
另一份,则是他在日本的一位密友拍给他的。
“请把羽原光一叫来。”
土肥原贤二终于拿起了电话。
没有多少时候,羽原光一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将军阁下。”
“请坐吧,羽原君。”
土肥原贤二振作了一下精神:“对于这次桥本及吾被害案,你有什么看法。”
“防不胜防,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谷繁原道为什么会叛变?他是军统的人?不可能,他为大日本帝国海军效力的时候,力行社都还没有成立。”羽原光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是后来被军统策反的?更加不可思议,军统怎么策反他的?
整件事情的前后经过,我都觉得无论如何解释不通。孟绍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有能力策反一个海军大佐。这当中一定有一个点,是我们暂时寻找不到的。或许,廖宇亭、苗成方,以及谷繁原道之间,有某些无法看到的联系线!”
“我也想不明白。”土肥原贤二叹息一声:“当年,帝国三虎,赤木亲之死了,松本仁继自杀,谷繁原道又做出了这种事。这三个人,全部死在了上海。可笑,可悲,难道上海真的是坟墓吗?谷繁原道?他真的是发疯了吗?”
这个秘密,也许土肥原贤二和羽原光一一辈子都无法想通的。
疯了,只能用谷繁原道疯了来解释了。
“这个秘密,或许只能留给你来破解了。”土肥原贤二振作了一下精神:“我大概很快就会离开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