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绍原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一直陪著笑。
“祝燕妮一介女流,不在家里嫁人相夫教子,却瞒著父母偷偷跑到南京,现在又来了上海,真正伤风败俗。”祝瑞川说起自己闺女来丝毫不留情面:
“我祝家门风严厉,这种女儿,不认也罢。要不是她母亲再三苦苦相求,我是决计不会来的,只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
孟老板,祝燕妮在你手下做事,一个女人,能成什么事?要是做错了,你不要给我面子,只管往死里打就是了。打死了,我祝瑞川一定不会找你麻烦。”
我靠,这什么当爹的啊?
孟绍原生怕祝燕妮发作,悄悄一看,祝燕谋瞫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冷笑一声,也不和她老子理论。
“老牥埽”韦巧英怯生生地说道:“我们究竟是和孟老板第一次见面,而且,都那么长时悸糫有见到燕妮了……”
“哼,女人。”祝瑞川冷哼一声:“孟老板,现在不比大清那会了,男人说话,女人也敢插嘴。罢了,孟老板派人把我们从长沙接来,也是辛苦,就留在这里吃顿便饭吧。”
为什么许成波哆嗦了一下?
“国难时期,不宜奢侈,就简单一些吧。”
瞧瞧人家。
虽然看不起女人,可还是很明事理的。
可隨后,孟绍原就知道自己错了。
祝瑞川略一沉吟:“就四菜一汤吧。弄一个来凤鱼,一定要选五斤左右的草鱼,大了,肉粗;小的,肉碎……弄个红烧寒菌,围边的油菜一定要用湘西油菜……”
孟绍原听的瞠目结舌。
倒是四菜一汤。
可这四道菜,分別涵盖了川菜、湘菜、苏菜和鲁菜。
那汤,点的又是闽菜里的猪脚筋煲杜仲汤。
中国八大菜系里的五道您可都点了啊?
这还叫简单一些?
再看看韦巧英,愁眉不展。
就您带的那点钱,够吃什么啊?
祝瑞川还没说完:“酒嘛,弄点绍兴黄酒將就著一点也就算了。”
看到祝燕妮终于忍无可忍,孟绍原赶紧说道:“许经理,吩咐葛经理,按照祝先生说的,上菜!”
“是,是!”
“五斤左右的草鱼?湘西油菜?我到哪去弄啊?”
葛经理大声叫了出来:“不侍候了,不侍候了。昨天一来,这位大爷就说乏了,要喝蒙古的羊肉汤,我千辛万苦让厨子弄了出来,这位大爷喝了一口是直接连汤带碗砸了出来,说不地道,不是正宗的蒙古羊肉。嘿,我倒是能弄到蒙古羊肉啊!”
“消消气,消消气。”
许成波赶紧劝著:“咱们不得看在祝燕妮的面子上?別忘了,这可是孟老板未来的老丈人啊。想办法,想办法,价钱贵一点也不要紧,全部由我支出。”
说完,一声嘆息:“您这再苦,也就是弄几个菜,我侍候著这位大爷,那才叫真正的苦不堪言。您说,他这都落魄成这样子了,架子一点不丟。给他沏茶,水温稍高稍低,他都不满意啊。得了,忍著吧,忍著吧。”
“他怕是还不知道孟老板和祝燕妮的关系吧?”
“不知道,连孟老板和祝燕妮的身份都不知道,今天估计得摊牌,哎,这么一来,有得咱们孟老板受的了。”
“去,把我这好茶沏了。”
祝瑞川从身上掏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
孟绍原好奇的看了一眼。
什么啊?全是一些茶叶碎末子啊。
“这可是正经的信阳毛尖。”
祝瑞川却得意洋洋地说道:“你別看是碎末子,你知道它什么来歷?这是啸石公过年的时候亲自送给我的。啸石公,孟老板你知道是谁不?”
孟绍原迷茫蹬了摇头。
“他老人家可是做过大清国邮政协理,被皇上召见过的。”祝瑞川在那炫耀著:“多少人仰慕他,求一面而不得见,可他老人家偏偏喜欢我这个后辈,隔三差五的就让我去他那陪他聊会天,走的时候,总不忘记赏我些稀罕玩意。”
“得了吧。”
祝燕妮再不给自己老子面子:“你每次去见他,哪次是空著手的?前年过年,你把我妈妈的首饰当了,买了肘子,搬了酒去看他。这老东西倒好,给你一双筷子,说什么是皇上当年赏他的,你也不想想,皇上赏人家一双破筷子?”
“你,你……”
祝瑞川气得面红耳赤。
“就那双破筷子,扔到地上都没人要。你还什么信阳毛尖?就这点茶叶末子,我办公室里隨便翻翻都有。”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燕妮,怎么这么说话?”韦巧英赶紧给自己女儿连使眼色:“不管怎么说他可是你爹啊。”
孟绍原这场面那叫一个尷尬啊:“啊,怎么还不上菜啊!”
第六百八十八章摸准软肋
也不知道葛经理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把祝瑞川要的那些菜都给搞齐了。
韦巧英和祝燕妮按照祝瑞川的看法,那是绝对没有办法上台面的,可是祝燕妮不管不顾,拉著母亲坐下。
祝瑞川气得和什么似的,可当著客人的面,又没有办法当面发作,只能把一股子灯赈压在了心中。
孟绍原看著毣镎尷尬,赶紧和许成波一起,敬了两杯酒,祝瑞川的脸色才多少缓和了一些。
“这民国和大清到底是没法比。”两杯酒下肚,祝瑞川的话立刻多了评№:“想我大清,也和日本开战,可妈曾看到如此局势?便是八国虏那会,北平虽丟,可没多久到底又重回我大清手里……想这民国如此……”
“那也不是割地赔款来的?”祝燕妮冷笑一声:“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落个破坏抗战之醉,现在把你抓了也不冤……”
“我破坏抗战?”祝瑞川勃然大怒:“我祝瑞川堂堂正正中国人,天朝上邦,我的太祖父乃是大清……算了,算了,也不和你说了,沾鱼一女子懂得什么?再说,谁敢抓我?”
“你无官无职,一介平民,谁不能抓你?”祝燕妮想著反正迟早要和父母摊牌,带下也不再顾虑什么:“旁人不说,便是这个孟绍原就能抓你!”
“他?”祝瑞川不屑一顾:“他一个做生意的,安能抓我?”
到了这个地步,孟绍原也没什么可以遮著瞒著的了:“祝先生,抱歉的很,我对你有所隱瞒,我呢,的的確確是个生意人,和外国人做生意,和中国人做生意,甚至我还还和日本人做生意。不过我还有一个身份,我是军统的。”
只这一声“我是军统的”,让祝瑞川和韦巧英同时都是面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