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进攻战斗阶段(边界线上开口子战斗)
1979年2月17日凌晨4:30分,中国军队的各种远程大炮按照预先标定的打击目标,在1000公里的中越边境线上向越南进行猛烈炮击,打击时间为30分钟。其场面似电闪雷鸣,震耳欲聋。炮弹就在我们头上“嗖嗖”飞过。.
按常规作战规定,炮火完成打击当面目标任务后,要进行延伸炮击,也就是以炮火掩护步兵向敌阵地冲击。当时我没按常规办,如按常规打,将给敌留下喘息的机会,势必对我造成较大的伤亡。因为全线部队凌晨5点钟发起总攻,我距敌运动距离太长(500米),并且地形复杂,在我炮火射击的时间内。我于4:40分就命令部队提前20分钟按预定作战方案快速向敌发起冲击。这样我方炮火对我虽有威胁,但我取胜把握大,敌人对我的杀伤会小的多(实践证明此战法是正确的)。
两军作战,牺牲的情况随时都会发生,那时我也来不及考虑死的事,也不害怕,只是想如何按时攻下敌阵地后向师、团发信号。我们冲在最前的大部队会伤亡更多,这时只有拼死向前。平时我接受的教育是党员、干部冲锋在前,要身先士卒作出表率。所以,进攻发起后,我同我连超期服役的七班长唐伍元(湖南祁阳人、党员、73年1月入伍)一直冲在最前,意图是表率。.
但前进至约400米时我听到后边没动静,回头一看只有4、5个人跟上来,当时我十分着急,我对唐伍元和八班副班长向昌太说:“你俩带着往前打,我到后边看一下”,我后退约20米,才发现部队上来,这种情况下不能动作慢,慢一分钟就会造成大的伤亡。我强忍着性子说:“加快速度,慢了会被敌人消灭的”,这样大部队才快速冲上去,可后边.还有2、3个人动作慢吞吞的,于是我手枪一挥,骂道:“妈的!怕死鬼,再不跟上毙掉你们!”这几个人一见我急了,就赶急跟上去了。当时由于天黑看不清是谁。(战后我一想起此事心里就后怕,当时手枪顶着火,要真打掉他们,军事法庭也许会判我个误杀罪)。
战前准备得再周密,一旦打起仗来,也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因为我们毕竟不可能到敌阵地上全部侦察清楚。我们越过一条水沟,上岸就遇上一道越军利用两座山谷垒起的高4米、宽1米、长约20米的墙,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总攻前没发现这一情况,绕行进攻,方向不能改变,时间也不允许,搭人梯过太慢,怎么办?时间就是生命、就是胜利!
我决定利用随行40火箭筒打开通道。平时进行打炮训练,人员要在200米以外隐蔽起来。可现在通道狭窄、无处隐蔽,更不可能后退。情急之下我命令部队后撤20米卧倒并张大嘴,令40火箭筒手瞄准墙体中心开炮,随着一声炮响,阻墙被炸开了一个2米宽左右的大洞,部队趁势地勇猛冲过去。
部队接近敌前沿阵地时,我方炮火刚好实施延伸射击,敌散兵开始同我们对抗。我便命令火力队长卢社照组织火力掩护,火力队的60炮、40火箭、重机枪一齐向敌猛烈射击,打得敌人抬不起头来,步兵趁机冲击。其中有一段距离十分难行,坡又陡,加上阴雨连绵,脚下打滑,我们只能人托人往前爬,手被刺划出一道道血口子,但勇士们已不知道痛了。
2月17号凌晨5点左右,天还没亮,敌不易命中目标,这样我们以压倒敌人的英雄气慨冲入敌阵。我及时进行战斗动员:“冲上山头就是胜利,谁先到就给谁记战功,***员要冲锋在前”。那时这些口号是管用的。这样未等敌人全部进入工事,就被我基本消灭掉了。
我们打下敌910高地之后,部队搜索转入防御。此时是早上7点,约30分钟后连长率主力到达阵地。约11点钟,马副连长那支队伍才归建。按预先约定的进攻速度,他们应比我这支部队发展的快,在那种情况下我也不宜问他们为什么行动这么慢。
我们粗略清理了战埸,共歼敌19名,缴获60火炮一门、自动步枪6支、机枪一挺、弹药一批,我亡4人、伤5人。我和连长会合后,又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继续进攻莫隆公丨安丨屯之敌,910高地交由边防部队接管。
我营4连、6连在我坦克支援下从下面进攻公丨安丨屯(莫隆)。敌工事是由法军占领越南时构筑的,由高标号的钢筋混凝土构成,炮弹是轻易炸不坏的。最后还是用传统战法,派出爆破手用丨炸丨药包、爆破筒、集束手榴弹逐个炸毁的,这是用战士的生命和鲜血拼下来的。主要火力点被扫除后,我方步兵在坦克的引导掩护下开始冲入敌阵地。我们的坦克对敌工事出入口直接进行碾压,喷火器、40火箭炮也直接向工事内射击。这样大部份敌人都被消灭在工事内。
步兵在阵地上同敌人展开了近距离搏杀,绝大部份战士是英勇顽强不怕流血牺牲的。有一个刚入伍的新兵叫曹延军,才19岁,广西百色市人,其父是广西百色军分区司令员。战前他父亲曾驱车来部队看过小曹,所以印象特深。
他在这次战斗中表现的非常勇敢,当时莫隆守军之火力点向我疯狂扫射,我方不断有人员倒下,小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没等班长下令,他就携带丨炸丨药包勇猛地接近到敌火力点将其炸掉。但返回时,由于距离远,在外暴露时间长,不幸被敌弹击中光荣地贡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我亲眼目睹越军作战也是很顽强的。有一个越军被我方打的满脸是血,从洞内爬出来仍向我们射击。越军连队中配有一个女勤务班,打起仗来她们也是战斗员。我连班长夏新军发现有3个女兵向后逃跑,他误认为女人天生不如男,持枪边追边喊:抓活的!可那女兵突然一个转身射击,小夏右手小臂被击断,女兵趁机跑掉了。
在这个阶段我们连出现了一些伤亡,战士的尸体和伤员由民工后送,当时我又不失时机的进行战斗动员: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说是口号,实际上这也是战斗的纪律,这些规定,战士们都做到了。伤员中有断胳膊、断腿的,也有破头、破腹的。我亲眼看到,我们的战士扛着一具尸体后移,头部被打掉一半,脑浆和血滴滴嗒嗒的往外流,这扛尸体的战士也成了血人。我此时目睹眼前的一切,也曾本能地感到心寒,心想:这就是人类相互残杀的结果,刚刚还活着的生命,一会儿就永远地消失了,多么残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