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后,侦察参谋返回,证实那里确有一条小水沟。我对作训股长说:你识图能力强,看看我们的站立点在哪里?他反复地看了看,指着地图肯定地说,在这里!我们都围着他的地图,看他的标记点。彭副师长说,就是这里,没错!我说,从这里向南偏西方向走,通过一条水沟,翻过两座山便是黄得村。不过无路可走,要爬山越岭,会很累的,没有敌情还好,如果遇上敌人还要战斗。
但是这条路路程短,节省时间,估计敌人不会在这无路山区设防,况且现在又是大白天,只要把方向掌握准,不再走错路,很快就会到达黄得。大家都同意我的意见。我又嘱咐团参谋长,对各营下达路线时,要准确说明坐标,要各营独自行动,到黄得会合。时团长把警卫排调来担任尖兵,指定侦察股长和作训参谋刘勇到尖兵亲自掌握路线,部队急速向黄得开进。
电台报告,师部呼叫。一团团指立刻停下来架线联络。师指急电:“令一团下午3点务必赶到809高地。”我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2点30分了,插翅也难飞到。一团只好回电说走错路了,现正按方位向黄得开进。我估计师部已靠近天丰,急调一团去攻打809高地,师指是多么焦虑啊!
这里是荒山野岭,无路可走,虽是白天行军,也很艰难。我的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两眼流进汗水疼痛难忍,走几步就要擦一下汗,几分钟就要喝水,两水壶的水都快喝光了,头昏眼花,四肢无力,走不动了。我知道要中暑,马上坐下来解开上衣扣子休息,干部处冷永景干事急忙帮我脱下上衣解暑。我躺下来休息了一会,又继续赶路。
部队下山后,走到一条小路上,前面几公里便是宗梅。时间是下午3点30分,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宗梅村已清晰可见。这种情景激励着部队,大家精神振奋,情绪活跃。宣传鼓动此起彼伏,令人欣慰。
不一会便进至宗梅,一营走得最快,已经赶上师指后尾。师指传令:一团原地休息,待师部和二团过河后再走。我没有停下来,继续沿小路向前走,到了一师指挥所,看到毛余副军长、郑文水师长和孙甫主任及军、师机关的同志,大家非常高兴,互相问长问短,谈论着这两天的战斗经过及惊险场面。
毛副军长高兴地告诉我,三团穿插很快,出敌不意到达通农县城时,越南的老百姓还误以为是自己的军队,都跑出来欢迎。该团二营最好,在一次遭敌阻击时,营长胡国良带头冲锋,四连七班长王铁庆左臂被打断,用一只手射击,带头冲锋,不幸中弹牺牲。全营指战员奋不顾身,前赴后继,英勇冲杀,打退了敌人,成功掩护全团继续穿插。先头营28个小时就到达指定地区,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师政治部孙甫主任对我说,昨晚我们就到这里了,师部没有部队保护,三团向董赛穿插,二团没跟上来,一团在通农,身边只有1个警卫排,我们都上了山,把机关干部编成组站岗放哨。敌人在附近里乱窜,估计要袭扰我们,但不知为什么没有来,真险啊!他又问我,你们为什么停在通农?
我说:“我不在一团指挥所,下到一营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在那里停了4个多小时。”我还告诉他,三师七团和军坦克团都在通农休息,是军里指示的。他吃惊地问,他们也没按时赶到吗?我说全军没有一个穿插部队按时赶到的。
毛副军长接着说,这回可好了,全师会合了,可以在一条路上开进,三团又攻占了841高地,这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很有利。下一步一师师部和二团先走,一团担任后卫跟进,到了天丰再组织攻打809高地和班庄。
我一边听他讲话,一边把鞋子脱下来看看脚掌。我的脚掌全白了,被水泡得膨胀起来,如同浸了水的馒头,既麻木又疼痛。我赶紧叫军卫生所张太和医生抹碘酒。这时,军作训处占益演参谋报告,师部要过河了。毛副军长说,我先走了,老宋你要注意保重!我立即站起来说,谢谢!和他握手分别。
三、809高地
809高地与班庄相连,是一师穿插的目的地,战前获悉越军三四六师八五二团在此防守。军命令一师于2月17日19时前穿插到位,全歼该敌,尔后进攻至高平外围。18日拂晓,与四十二军围歼高平之敌。一团的任务是攻占809高地,主攻班庄。现在已经是2月19日17时,比规定的时间迟到了46小时。
要穿插至809高地,必经天丰大岭,这是唯一的通道。二团进至天丰后,遭敌阻击,团立即组织第一次攻击,因山高天黑,地形不利,敌情不明,攻击失利。此时,一团正在组织过桥,一营全部过完后,教导员进行动员,要求大家务必吃苦耐劳,不怕牺牲,连续作战,坚持到最后胜利。
我与彭副师长也过了桥,他高兴地告诉我,一团后勤带骡马梯队也赶上来了,这会儿好了,人有粮,枪有弹,伤员救护也有了保障,坚持到班庄没有问题。我赞扬说,老郑(率领团后勤的一团副政委)很能干,是个好干部,你们回去后一定要给他请功!这时,我忽然想起了一营今晚可能攻打天丰,便与彭副师长商量跟一营行动帮助他们指挥,他完全赞成。我们便与参谋、干事和警卫员6人,离开团指挥所,随一营后尾跟进。
走了一段路天色已晚,突然发现很多掉队的民工挡住了去路。一营后卫连已快速地通过,把我们几个人抛在后边,割断了我们与一营的联系。这时,从山边的草丛里外出几个人,鬼鬼崇崇插进随队的民兵队伍。冷永景干事立刻警惕起来,打开手电照了照,竟然有四五十岁的老头子,还有挑担子的、徒手的。衣服也和民工的不一样。
我悄悄对彭副师长说,民工里混进了敌人,后面部队还没上来,我们在这里很危险,要赶快离开。他说我也发现了。我们赶快采取措施与一营后卫连进行联系。冷干事机警地要过警卫员的冲锋枪,作好战斗准备。虽然月光明亮,但因我们都穿着雨衣,未被敌人发现。
我们拥挤着民工快速往前赶,好不容易赶上一团二连后尾,找到了二连司务长,彭副师长要他向前传口令,让“部队停止前进”,但部队没有停止。二连司务长用对讲机报告连长转营长和杨常滩副团长,要部队停止前进。营指马上反问:谁要停止前进?参谋告诉是“师首长指示”,并要杨副团长,营长到二连来,有要事。
正在这时,从民工队伍里钻出一个家伙,拼命跳下沟里,向村子里跑去。冷干事立即向目标打了个长点射,枪声过后,一片寂静,目标处很久没有一点声响,不知死活。我估计是敌人侦察到情况后回村子报信。突然,又有一个家伙撕裂了嗓子大喊大叫,在民工队伍里乱窜乱叫,向后跑去。
部队迅速靠山边卧倒,保持秩序,没有乱打枪。后来审问俘虏得知,这是敌人夜间混进我队伍中制造混乱,引发误伤的一种手段。
不一会儿,杨副团长和一营营长赶到二连,看到我们十分惊讶地说:“首长怎么到这来了,太危险了,团部几次来电找你们。“我说:“到营部再说吧”。我边走边对杨副团长说:“团部掉队了,离这里很远,要等一下。这附近有村庄,可能敌人在这一带有埋伏,要准备战斗,刚才后面掉队的民工里混进了敌特工和民兵,要二连后尾提高警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