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如何在新时期过好几“关”,不但靠教育,还在全军要有统一的法规,并作到令行禁止,不是纸上谈兵。
(插话:不能只要下面讲奉献,上面还得作好调查研究,给部队解决实际困难。前几年老山打得最激烈,伤员后运理最大的时候,我们用大解放运伤员,为防震防颠,我们想了先在车上装上沙,铺上麻袋的办法。可是路况不好,还要时开时停,时快时慢防炮。等把伤员运到地方,连人带担架都滚到沙里去了。伤员、医生、汽车兵谁不哭?谁不说大街上跑了那么多外国车,怎就没人想着给前线进口一些高级的伤员运送车呢?后来,这种车来了,有外国的,我们自己设计制造的,汽车兵从心里高呼万岁!)
急需编写一部中越现代关系史—后勤分部两位干部
邓星田(分部副参谋长)
我1965年当兵就来这个分部。那时分部成立不久,任务就是援越抗美。
北部湾事件后,美国大举入侵越南,对北越狂轰滥炸,许多城市都成了一片废墟。
我们履行国际主义义务,提出“七亿中国人民,辽阔的中国国土是越南的坚强后方”。全军都进行了动员,准备开过去和美国再次较量。
其实我们已经参战了,但只限于高炮部队,筑路部队、汽车运输部队,仅云南这面出去的最多时达二十万人。当时是秘密,其实美国也知道,不过我们只在河内以北执行任务,穿灰衣服,叫支队,它抓不到把柄。现在美国人自己也把那场战争否定了,我们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我们分部就是担任入越作战部队的后勤保障,还有几个汽车团专门给越南运送援助物资。兵站、医院、食宿加油站等后勤人员有一万七千人。
我当时是汽车兵,从麻栗坡、船头出去往前运物资,往后运伤员,有时从河口方向走。都是晚上闭灯行车。我所在的那个七车,光翻车就死了七个。沿路都是丨炸丨弹坑,弯急坡陡。南越派过来的特务很多,我们得随时防他们袭扰,食宿加油站常挨炸,都是敌特给飞机指示目标。
那时的艰苦性不亚于抗美援朝。二十几万人都当无名英雄,死亡通知书只写“因公牺牲。”我的排长赵善忠,在美机轰炸车队隐蔽地时,单独把车开出去,引开了敌机。开车前他脱了装钱的外衣,还有一件新点的毛衣,说了三个字:交党费!…他的事谁也没写,写了往哪登呀?
伤亡数高炮部队大,宣光渡口一个连挨炸,只剩下十几个人。由我们供应的高炮部队打下美机一千多架(不包括广西方向出去的部队),我们高炮部队很英勇,没有一个连完整回来。
筑路部队修了现在成了越南北方主要交通干线的几条公路,还有几个飞机场,都是在敌机日夜轮番轰炸下干的。
越北安沛、奠边府等好几处有我们的烈士陵园,埋了我们几千个烈士。墓碑上一律写:中国工程xx支队xx大队xxx烈士。清明节越南人去烧香的很多,老人还哭坟,像哭自己亲人,情真意切。现在,恐怕这些烈士墓就不一定留着了。
那时我们真是举国一致,倾家荡产支援越南呀!光我的汽车运去的,可以说应有尽有,都是我们国内定量供应的—吃的粮油烟酒糖,穿的从头到脚。什么他都要,他要我们就给,侍候老子似的。
我们的兵,不但不能动越南一草一木,也不能动一丝一毫援越物资。一个兵,吃了几颗麻袋裂缝掉出的花生,遭了一个处分。据说川陕交界某地一伙饥民拦了一辆运粮车、撕开麻袋捧起大米就朝嘴里塞,但听司机说是援助越南兄弟的,他们把吃到嘴里的米也吐了出来。后来抓住了这伙饥民首领,原来是个大队党支部书记。这支书说:“我们听说是给越南运去的,不但没吃,连撕破的口袋也缝好了或!”
我们打肿脸充胖子!
越南老百姓对我们好。但有的“接收”人员说三道四,说我们大米不白呀,这个那个数量不够呀!好象我们欠他的!
我们给他们汽车,还得给他们训练好汽车,给他们飞机,还得给他培养出驾驶员。他们的中上层军官在我们国家留学、休假、治病,营长享受我们军职待遇。现在和我们对面站着的越南第二军区司令武立,就是我们昆明步校毕业的,和我们分部曹政委是同学。
这真是:猫教老虎虎伤猫!
我们分部援越八年,从1979年起又负责抗越部队的供应八年,当初谁想得到!我们分部收到的缴获战利物资,大都是经我们自己的手运出去的。我们高炮xx旅某连当年从某地撤出时人民夹道欢送,1979年他们又到这个地方,抓到一个打黑枪的“游击队员”正是他们连昔日的房东老乡,亲朋变仇敌!
为什么会这样?越南为什么恩将仇报?我们自己是不是也要总结一下历史经验教训?部队提出这样的问题很多。我很支持我们政治部周文辉副主任的主张,要就这个问题敞开来专门写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