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在战区精神高度集中的原因,在长达将近半年多的时间里,洞内温差与洞外温差达20多度,尽管忽冷忽热,却还没有感冒过。现在离开了战区,来到了和平的环境,远离了战争,精神却一下垮了下来,患了重感冒。上午体温达38度左右,下午5点以后体温高达39.6度,全身发冷。中午和晚上没有进一口水,头胀头疼,全身乏力,身体像散了骨架一样。
晚上午夜时分,似睡非睡昏昏沉沉,梦见越军正在炮击我们师指挥所曼棍,人们四处奔跑着叫喊着,纷纷钻入猫儿洞。巨大的炮弹爆炸声,把我从梦中惊醒,原来是窗外挟电携雷大地颤抖,暴雨如注,咆哮的风声夹着瓢泼的雨声。一个接一个的闪电惊雷,那阵势似有千军万马从天而降,很有惊心动魄的味道,我身上吓出了很多的冷汗和虚汗。由于感冒发烧的原因,从精神上还仍然处于炮火连天的战区。
近两天连队每天都在总结经验,召开会议,休整待命。我的病情一天天都在加重,每天上午体温在38度以下,但到下午以后体温上升到39度以上,两天以来滴水未进。头重脚轻,头痛难忍。晚上睡觉时大汗淋漓,被子和褥子全部被汗水浸透。连队卫生员张斌给打了几针安乃近仍然无济于事,几乎引起全身脱水,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不得不到师卫生所找郭所长开了住院证到文山州解放军六十七医院住院医治。
早上6点钟,在卫生员张斌的陪同下,我们坐6点20分马关至文山的班车前去文山部队医院住院。一路上,由于道路崎岖汽车颠簸不定,使我的头脑发胀,加之早上滴水未进,心里发慌,两眼冒黑。百十公里的路途汽车走了三个多小时。
上午9点30分赶到了文山。住进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六十七医院,内一科一病区十一病室。整个医院住满了我们部队的伤病员。有的胳膊绑着绷带,有的拄着拐杖,有的腿上包着纱布。一些轻伤员帮助重伤员洗衣服打饭,更体现出来了战友的情谊,人间的温情。我们还未能从战争的阴云中解脱出来。
我们是战争的幸运者,我们的战友有些已为国捐躯。他们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我们,离开了火热的部队生活。住院时经检查血压为正常,体温只有36.9度,体重为52公斤。对于1.73米的我来说身体够弱了,由于长期的精神紧张疲劳不堪,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医生诊断为战争疲劳综合症及重感冒。症状先冷后热,下午5点钟左右体温开始上升到39.6度,头晕目眩,护士开始给我输上点滴。这是我一生第一次打吊针,连续打了三瓶,全身大汗淋漓身体虚弱,床上的被褥全部被汗水浸湿。病魔的折磨更感到身在异乡的无奈。
部队何时撤回大荒田还没有具体时间,人在有病的时候最想念的就是家乡和亲人,盼望与亲人早日团聚,心中无比惆怅。
通过近几天的医治,病情慢慢的有所好转,身体也在逐渐恢复。8月16日中午还能吃下一小碗面条。这是我有生以来患感冒最严重的一次,头疼的利害。可能是战争结束了,松口气的原因。身体一下子彻底垮了下来。看我的医生是河南兰考老乡(1971年入伍),所以特别的关心照顾。
下午15点,各病房的战士们除了重病号以外,统一集合到医院篮球场观看云南省体操队和武术队对我们伤、病员的慰问表演,岳家小将的主要演员都是他们扮演的。他们是受云南省委省政府的委托来慰问我们参加两山,即老山和阴山作战的伤病员的。表演非常成功,技术精湛,水平很高。受到了战士们的热烈欢迎,炸雷般的掌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看过节目表演,省政府主要领导来到我们病房,对我们进行慰问。每人赠送一本自卫反击保卫边疆大型画册一套做永久的纪念,并将每人的名字写在前言上。其内容如下:
李建国同志:
在老山、者阴山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云南边防部队、人民武装丨警丨察部队、各族民兵、民工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奋起自卫还击,全歼入侵之敌。胜利地保卫了祖国边境的安全,保护了我省各族人民正常的生产和生活。
我们委托云南画报社编辑出版的这本摄影选集,真实而生动地记录了这次自卫还击作战所取得的胜利。揭露了越南地区霸权主义疯狂反华仇华的罪行,是我省各族人民向中国人民解放军学习,进行爱国主义、革命英雄主义教育的生动材料。
这本摄影选集,作为我们献给云南边防部队、人民武装丨警丨察部队,各族民兵、民工同志们的一份有意义的礼物。
谨向参加这次战斗的同志们致以崇高的敬礼!
中共云南省委
云南省人民政府
一九八四年六月
因部队今日撤回大荒田去,故提前出院了,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体温也正常了。
早上6点起床收拾东西,装床板上车,为了防止敌人在前线采取军事行动,我们部队分批撤离,还要留一部分部队在文山一开远一线进行调整。
我们随着大部队7点准时出发,按照车辆编号,一辆辆军车载着战士们,浩浩荡荡凯旋而归。由于是大部队行动,排成蛇阵般的军车足有两公里。一路展开,每个连队之间,每个车辆之间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天空中飘着云彩,太阳像一个巨大的金球,闪着金光。蔚蓝的苍穹和一望无际的绿色远景一直延伸到茫茫天边。
山川、田野、树林、村庄、小溪都远远的抛在了后面。我们思绪着,遐想着,心潮澎湃。部队经过近九个小时的行军,终于回到了我们的营房,回到了我们的第二个故乡,回到了曾在这里生活了八个多年头的驻地。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感到格外亲切,格外亲近。
部队营房的大门外面,公路两旁,站满了留守的战友们,部队的家属们,部队子弟学校的小学生们,学校的老师们。“热烈欢迎凯旋而归的战友们”的标语横挂在大门口。
我们相拥着、哭泣着、是一种幸福的泪水,我们活着回来了。我们见到了亲人,见到了留守的战友们。然而在我们的队伍里再也见不到了一些熟系的面孔,永远天隔一方。他们将生命永远寄放在了那场战火纷飞的沙场。他们再也回不到了可爱的军营,回不到了可爱的家乡。
我们师及配属部队,遵照中央军委,昆明军区的命令在军前指的领导下,在师长刘昌友,政委陈培忠、参谋长王继堂的具体组织指挥下,从1983年12月14日受领作战任务,于1984年2月18日离开驻地开赴前线。至8月6日撤离战场,参加大小战斗上百次。
基本上歼灭了越军三一三师一二二团一、三营。二六一团五营七连、四营一连一排、三一六a师一七四团、三一三师十四团、四五七炮团一、二营;重创了一二二团三营、二六六团四营、三一四师三一八团七营,三五六师一四八团,四五七炮团十、十一营;沉重打击了越军一六八炮兵旅,三六八兵旅,一九八特工团。共歼敌三千九百余人。(其中团以下军官一百八十三人),俘敌二十人(其中亡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