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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映洲摇晃着脑袋自言自语:“这鬼地方,地图上看的,跟实际地形相差那么大。”78号高地前沿有个陡坡,坡上有个深槽,王映洲出生在云南山区一个盛产木材的地方,他知道,这种深槽是放木时滚压出来的。他漫不经心地问:“这里,也有人伐木?“哪里哟,”一连长说,“这是那晚上穿插时,我们连滚出来的。”

王映洲站在坡顶,向下望了很久。这儿,杜鹃、兰花谢了,野海棠花正在开,小小的红花不起眼,那刺槐上挂着的黄破布片却在风雨中飘荡,染着血一样的斑点。据一连长介绍,那晚上从这个槽里溜下来的人,有的裤裆擦烂了,有的摔断了腿…

王映洲渐渐放慢了脚步,每经过一具尸体,他都要站一站。沉思、默哀。当他闷路过一斜坡时,这里有五具尸体,全都握着冲锋枪,眼睛愤怒地睁着。

那个滑落在树根上的小胖子,呈坐姿,胸前凝着一滩血,脸已是血肉模糊了,树干上有几小堆血灰色的脑浆,王映洲嘱咐跟随来的人把这几具尸体收好,叫附近打扫战场的人抬回去。

前面是一棵大枯树,也象尸体一样躺在陡陂上,大概年代久了,树皮已经脱落。树干上长满青苔、木耳、树菌。下面一层叶子变黑、变腐,踩上去软乎乎的。一名小个战士精神猛地一振,抓住垂下的藤条,机灵得象个猿猴,荡了过去。随后,其他战士也一个接一个荡了过去。“政委,上!”一连长说,“我们打穿插时,就是这样跳涧过沟的。”王映洲也抓住藤子,试了试,身子悬不起来,反而从藤条上滑了下来。

为了提神,他叼了支烟,嘴角上的烟卷不时地冒着烟雾,随风拂动着他前额上散乱的黑发。他想,要不了几下子,就会越过去的。但是,一连几次都滑了下来。陆豪扫了他一眼,好象在说:“怎么样,知道小锅是铁打的了吧!”传来一声轰响,敌人又开始打冷炮了,警卫员迅速把王映洲按倒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他。

炮声一停,他们又继续往前穿行。

王映洲走得气喘吁吁,全身快要散架,腿似乎也不在自已身上。

他踩到一滩已变污黑的血。

陆豪含着泪说:“这是张学成上吊的地方。当时他被炸断了一条腿和一支胳膊,用腰带吊死在一截被战火烧糊了的树干上。”

后来从他口袋里找到一个烟壳,上面写道:“对不起。对不起首长及家里人。我被越寇炸断腿走不动了,有人来给我包扎。我不要,叫他们赶快去完成任务,和我在一起的都牺牲了,怕落到敌人手里,才走这条路。我不算好战士,但是,不是叛徒…”

一棵炮弹又在附近爆炸,王映洲听着陆豪的讲述,看着一株在风雨中,炮火中开放的小花,呆呆地出神。

风呜呜地吼着,象哭泣。寒雨纷纷扬扬,使人打颤。

这里有许多弹坑,前后左右都是。许多树干和枝叶都被削断了。看来这里的火力很猛。他踮着脚尖,摇摇晃晃地从一群尸体中穿过。

他记得,这是三连的战士,出征的时候,还到岔路口去送过他们。可是如今却默默地躺在这里,他们都还年轻啊!他们才只有十八、九岁,就这样告别了父母,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触着他的脚,吓出他一身冷汗。

“首…长…前…边…敌…人…打炮…不…得…走”声音微弱无力.。

一个伤员整个脑袋上都落满了土。

王映洲连忙蹲下,把耳朵贴近那位战士的口边:“哦,你还活着!”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铁打战士,他在丛林中躺了两天一夜,不知流了多少血,晕迷了多少次,雨水冲刷着他,寒冷侵袭着他,饥饿威胁着他,但他毅然默默凭意志和死神搏斗。这就是一营的战士,就是向坤山和一营的干部们率领冲锋的士兵。

“呜呜呜…”这个活到四十岁多岁还很少掉过眼泪男子汉,现在竟哭得那么伤心,哭的那么让人心碎,哭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阵痉挛遍布全身,我的心…心怎么这么痛?

他的腿变得重如千均。他走不动了,不愿走了。

我错了,错怪了一营的同志,他们打得好,打得勇敢,历尽艰辛,流了多少血…多少泪…多少汗…我要回去向上级反映,不能逮捕向坤山,不能怨怪一营的同志…

第九章挥泪相送—团政委

回到团指挥所,王映洲立即起草了对一营在穿插过程中所遇到实际情况的汇报提纲。

天气闷热,风儿都有点烫人,王映洲解开风纪扣,继续想着汇报的事。

上级一再催促,要他们明确表态:对向坤山该不该追究刑事责任?

这天晚上,王映洲在不到九平方米的掩蔽部里召开了团丨党丨委会。丨党丨委们的意见就是统一不起来。到会的六名常委,三人赞成王映洲的意见,不同意逮捕向坤山;一人不置可否;刘永新和杨工力则认为向坤山的问题严重。

王映洲只好把团丨党丨委的矛盾上交,请求上级决定。

他对汇报工作非常在行。先讲什么?后讲什么?团丨党丨委的意见是什么?上下级之间有什么分歧?这些,他已经打好了腹稿。

越军不断地向我前沿阵地及纵深地域进行疯狂炮击,炮弹不断地在公路两边爆炸,为了尽快救出向坤山,团政蜟hong王映洲急忙乘座一张挂有伪装网的越野车往“前线指挥部”驶去,去见军政委谢振华。

见到谢振华。王映洲稳了稳情绪。他想,只要如实汇报,会得到这位首长的支持。

“我代表团丨党丨委,把对向坤山的处理意见向首长作个汇报。”王映洲抬起眼看了看对方的脸。

“我不是要你汇报!”首长不悦地说。

糟糕!他要我讲什么?王映洲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贪生怕死,遗弃伤员烈士,他该不该抓?”

王映洲急忙解释:“不能说他贪生怕死,一营的干部战士个个都勇敢…”

“就凭遗弃伤员烈士这条也该抓!”

师保卫科长姚宗林插道:“什么算遗弃伤员烈士?我们保卫部门是有规定的。”

“什么规定?”首长一脸的怒气。

“上级不准用攻击部队抢运伤员烈士。”王映洲接上话,“在这方面,一营的干部是尽了力的。他们不顾几天不吃不睡的疲劳,刚打完仗,就派出人员到处去找。三连长虚脱了,仍坚持着带部队去寻。二连的两个新兵,背着负重伤的连长下来,走了两天两夜,连长断了气,他们又背着他的遗体回来….”

“三公里的地幅,翻也翻过来了。”谢振华不耐烦的说。

王映洲很想说:“你没走过,哪知行路难。”但他咽了回去。

“你这个王映洲是怎么搞的?原来责成处理向坤山,现在又反口…”

谢振华不高兴地两手交叉着放在明显凸起的腹部,两个白嫩嫩的大姆指互相打着圈儿。

王映洲还想汇报一下他走穿插路线的见闻。首长哪里肯听,他只好忐态不安地退了出来。

向坤山还没正式逮捕,倒先把王映洲这位团政治委员处理了—调到东川县武装部当政委。

老山主攻团的政委调到武装部,从“正规军”到了“民团”,算是平调。军内外,人们议论纷纷,谁都明白,他犯了上。

王映洲被限期十天内到新单位报到。许多干部战士流着泪来送别。一营有个干部写了张条子悄悄塞到他口袋里,上面写道“突闻政委调离,犹如睛天霹雷,你是被整走的,我们含着眼泪来送您…”

“部队刚转入防御,就让我向后转,有何脸面去新单位报到?”

汽车卷起一路风尘,风夹着叹息,远远地、远远地丢落在车轮遗弃的大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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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花开的地方(一个越战老兵的回忆)第7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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