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连指导员知道是哨位方向,他带着连里医生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到哨位一看是哨兵躺在地上抖动,指导员连忙布置警戒并同医生一起将哨兵移到一旁抢救,打开上衣一看,一发子丨弹丨直接打在哨兵的左胸,也就是挂德保民兵的胸牌上,血流如柱,医生多次试图堵住出血都没办法,只能摇摇头,这时哨兵己喊不出声了,眼晴睁得大大的,在慢慢地离去,他叫韦仕丁,是我连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牺牲的民兵战士。
之后我们一直无法入睡,排里再次安排站岗,一些胆小的民兵不敢去,排里就叫我和另一个干部子弟一同站岗(这位干部子弟叫王兆江,和我在一个生产队插队,本来他不是武装民兵,是不能上前线的,因刚在县里打群架,公丨安丨局要找他,他父亲是县武装部副政委,觉得这儿子不干好事,刚好我们在县武装部上车准备出发,他父亲横下一条心叫他上前线锻炼,就这样他穿着他父亲的军装,扎一条武装带,什么也没带就上了去前线的车),我俩二话不说,提枪就上了哨位(王兆江没枪,我给了他两棵手榴弹),哨位就在离韦仕丁遗体不到3米的地方,我们用被子将遗体盖好后,就密切注视着周围的一切,随时准备投入战斗,一直到天亮,也没发现有什么情况。第二天早上,大家很沉重,没人吃早饭,待指挥部派来的担架到后,连里搞了个简单的遗体告别仪式,送别韦仕丁同志。
当天上午,全连在高地上修工事,土是风化石很难挖,加上工具少且又是民用的,所以效率不高,忙了一天才挖出60-80厘米深的环形战壕,到了晚上,其他同志休息,上半夜为我们班站岗,我又同王兆江一组,我俩在战壕的一个角,他向西我向北,俩人相距3米左右,他这回用了己牺性的韦仕丁的枪,因昨晚站岗,白天又修工事,很累,到了10点左右就开始难受。
好在在国境上守卫时我跟炊事班要了一块大生姜,拿出来咬一口,味道很爽,鼻涕眼泪全出来了,即使这样,也就15分钟左右,只得又咬,反反复复,眼看就顶不住了,突然,左边的王兆江大喊一声“谁”,呯的一枪,我站起来看到王兆江前面小树林一阵抖动哗啦啦,很快,绝对是百米逃命的速度,接着王兆江来到我面前说,尹伟维你摸摸看,刚才有一个人爬上来,我喊,他就丢一个石头过来,我打了一枪,没打着,我摸了王兆江的头顶,肿了一个大包,我说,你为什么不通知我,我俩对付他就好办了,他说当时急了没顾得来。
就在我俩讲话时,我们一排的同志一下子全进了战壕,不知谁先开枪,接着很多人在无指挥的状况下都在毫无目标的射击,连轻机枪也打了起来,很激烈,与过节放鞭炮差不多,我在接到通知回本班战壕时,一路上看到民兵们一个个跪在战壕里,在发抖,而且是枪口和屁股朝天乱放枪,太紧张了。说实在的在这方面干部子弟相对好些,因为武装部的孩子特别是有十几岁的孩子经常帮部里军械库的叔叔擦枪和校枪,许多枪如苏式步骑枪、50、54冲、轻机枪、重机枪、56半自动等都打过,加上家庭的教育,所以有一些优势。
我和王兆江一边走还一边说“别乱打枪,别乱打枪”,这时,越南特工看出了我们这群土八路是乌合之众,就开始挑衅我们,一开始搞点动静让我们开枪,接着就用冲锋枪打我们,子丨弹丨过头顶“哧哧”的响,我们则回以更猛烈的还击,最后动用了手榴弹,我记得那夜特工跑到我战壕前不远的竹林下猛咳了两声,我赶紧对着竹林根打了两枪,未见反应,那场景,绝对比看电影来得刺激,就这样一直干到天快亮才停止。
第二天,我们去搜查,发现有几处有血,未见到人,可能是打伤了。夜间打枪期间,山下的分区前指也让我们搅得不安宁,子丨弹丨在指挥部头顶嗖嗖的飞,山下部队被全部要求进入战壕,不准抬头。我父亲当时要求带部队上来,但分区王司令员不同意,他说你看那帮愣小子在乱放枪,你找不到特工还可能被愣小子们打下来,等天亮再说吧。
是的,当时我们很乱,因连部在另一个山头,又没有电话联系,混乱中指导员就冒着生命危险摸上我们山头,记得他一面跑还一面大喊“我是指导员,不准开枪”,指导员到后,严格了战斗纪律,并安排人员防守对着山下分区指挥部的方向,规定一般情况不准对指挥部方向开枪,夜间有情况多用手榴弹等等,局势得到了控制。
出国两天,残酷的现实教育我们,激烈的战斗锻炼了我们,使我们仿佛在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真正开始体会到战争是怎么一回事了。在824高地夜战后的第二天,连长和指导员向分区指挥部汇报后,我连配合分区部队和民兵开始对824高地及附近地区进行了连续清剿,几天时间都在指挥部的指挥下,一片一片的围山搜索。
一天,我连发现一穿土布黑衣的中年男子拿着一把柴刀在山里转,二排的一个民兵上去叫他过来,他过来后呀呀乱叫拿柴刀砍人,我们上去几个人就把他弄倒在地并挷了起来,问他话,仍是呀呀乱叫,眼里充满仇恨地看着我们,当时以为是哑吧,但看他那鬼样,气不打一处来,好几个民兵都拿枪托打他,我也凑热闹把枪刺折下来用枪口捅他。
连里干部到来后加以制止并叫我们把他押到指挥部,后来指挥部说我们逮到一条不小的鱼,听说哑吧押到后,分区侦察科长把哑吧关在审讯室里,给他松挷并围着他走来走去,过了好长时间,侦察科长突一摆拳,哑吧本能的一个防挡动作,侦察科长笑笑,给哑吧竖一个大拇指,哑吧抵赖不过,开口说话并承认他是通农县特工队的队长,由此我连第一个冲上去抓他的民兵立三等功一次。
在越南莫隆的那段时间里,我和父亲见面的机会不多,有两次,一次是到指挥部领给养,正好他在指挥部,他给我讲了当时我们所处的环境情况:面对祖国方向,左边910高地是主要方向,那边有越地方部队及机关人员几百人,我们边防二团部队和民兵主要集中防守在那边,824高地这边主要是一些零散的特工,人数不多,所以不敢对我们有大的动作,同时教育我要注意,说越南搞全民皆兵,不要看到是老百姓就放松警惕,他们很多军人都不穿军装的。
说着,分区的宣传干事过来,看到我俩,还给我和父亲照了两张父子同上战场的照片,可惜到后来这位宣传干事到高平执行任务回来时半路遇特工伏击(后面将提到),精神受到刺激,回来后什么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