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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飞驰,掠过一辆辆停靠在路边的炮车。我站在车厢里,白大褂迎风摆动,惊扰了炮车上的战士们,他们纷纷探出身子,用电筒照射着我,大声喊着问“出什么事了吗,前面…?”我无言以对。看着一车车,一个个年纪不过20岁左右的战士,他们仅仅知道是去野营拉练,而不知道将要面临的是一个真正的战场。

回到驻地,赵院长还没有睡,他站在路中间拦住汽车,问我,“有几个伤员?”我回答说:“有六个,都牺牲了,全在车上。”话音未落,赵院长大吼起来:“那你把他们拉回来干啥?”我向院长作解释说:“现在是战时,如果我不把他们拉回来,影响了部队行动,他们告我一状,在军事法庭上,院长你为不为我说话呢?”院长一听,这小子说得也有道理,马上就不吭气了。

他两只眼球在眼眶里转动了几圈,接着吩咐说:“去,不管是哪个科室的、机关的,所有女同志都叫起来料理遗体”。我刚转过身去:他又从身后扔过一句话,“锻炼锻炼她们”。语气果断,不容置疑。医院临时向附近的生产队,借了一间堆放草料的房子,在地面上铺满稻草,把六位烈士的遗体抬下车,顺序放好。女同志们很快到齐了,在昏暗的灯光下,她们在睡眼迷蒙中,突然看到地上躺着的这么多的遗体,一时被吓得悄悄地、远远地站在外边。

这时,我和刘医生不约而同,产生了一股怜悯之心,俩人一起上前给遗体脱衣服。气候已经入冬,半夜里寒冷,战士们乘车都穿着棉衣、大衣和绒衣,衣服被水泡过后非常难脱,身上的皮肤被汽车电瓶泄漏出的丨硫丨酸灼伤,一层层皮肤脱落下来,我们只好用剪刀把衣服裤子全部剪开,脱了下来。经过专门负责点验的同志,对烈士身份姓名登记,遗物清点,做好标识后,我们才把遗体抬到,临时用床板支起的台子上,让女同志们清洗,她们用热水细心地擦洗着烈士身上的污垢,她们渐渐地,由开始的恐惧变得伤心难过,默默地流着眼泪,为烈士穿上崭新的恤衣。医院从墨江带来了五口棺材,正准备入殓烈士时,被23分部派来的两个年轻的参谋看见了,赶过来不由分说,大声斥责起来,批评我们这样做是影响士气。

恰好被在一旁的高副院长听到了,他回过头来,一声大吼:“你们懂得个屁,打仗不死人叫什么打仗,医院不死人叫什么医院?”骂得两个小参谋一愣一愣地,不知趣的两个家伙,灰溜溜得走到远远地方,躲到一边凉快去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五口棺材今晚就派上了用场,但还差一口怎么办?院务处马上派人到马关县民政局求助,联系到一位老乡家里,买了一口没有上过漆的棺材,解决了这一难题。

第二天一早,医院全体人员抬着棺材安葬烈士,马关烈士陵园是新开辟修建的,沿山坡而上,早已经挖好了的几十个“空墓穴”,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仰望着天空,此时它们默默地接纳了,这第一批“住户”。在陵园里施工的老乡,看到我们的到来,被这样的场景惊呆了。马上放下各自手里的活,围上来帮助我们埋葬好烈士。他们的眼圈里也饱含着泪水,一起为烈士们默哀,那份发自内心的情感无不为之动容。

掩埋好六位烈士的遗体,开始了紧张的建院工作。战前动员的口号是“牵制越南,援助柬埔寨。”

由于到来的部队越来越多,上面拨下来的粮食源源不断运来,仓库不够用,分给我们的两个库房,便收回去了一间存放粮食。剩下的一间库房,划三分之一给放射科和icu病房,三分之二给手术室,里面用农用塑料薄膜分隔成八个手术间,把粮库外面大概有几亩地的农田,也搭建成临时简易病房,作为外科的重伤病区,外科的准备工作基本就绪,医院又派我和刘仁元到内科(马关县中学)的轻伤病区,帮助他们建立四个手术室,培训指导内科医生做一些小的、简单的清创手术。内科负责收治轻伤病员。

那段时期,前线指挥部每天都有数十个电话催促,询问医院工作准备的进度。大家几乎不分白天黑夜,紧张地工作着,短短十几天里,边收治伤病员,边突击建院的情况下,全部工作就绪。

各路野战部队士气高昂,杀猪宰羊提前过元旦,总认为战争马上就要打起来了似的,每天晚上公路上车水马龙,调动的部队在公路上挤得水泄不通。可是一切都是那样的静悄悄,大家没有多少工作可做,晚饭后到外边散步,公路上空无一车一卒。

我忽然明白了,那天晚上的事故,完全是部队接近前线而实行灯光控制,不允许开大灯,因视线不好,在弯道上转弯过桥,驾驶员估计路线不足,转弯角度过小,虽然牵引车上了桥,但是火炮没有上桥而翻下桥去。一门炮九吨重,把车子拽下河沟里轻而易举。说实在话,现代战争,每天上空几十颗侦查卫星经过,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再用抗日战争时期的“夜老虎”打法,无异于掩耳盗铃。

元旦很快过去了,战争依然遥遥无期。一九七九年一月七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一则消息,柬埔寨首都金边被越南军队攻陷。宣告了我军“牵制越南,援助柬埔寨。”的战略意图从此破产。自此,前线指挥部每天打给医院的电话顿时鸦雀无声,战局进入了漫长的静默期。为了调剂部队战前的寂寞,前指调集了大量的战争题材的老故事片,供前线部队每天晚上放映。

尽管如此,去年昆明军区命令八零医院,在一周内仓促参战的后遗症,还是逐渐地凸现了出来。医院里有妻儿老小的同志,由于亲属离驻地较远或者在外省的亲人赶不到医院,老人小孩都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有的同志请隔壁邻居的家属代管,有的请医院附近农村的村民临时照顾,等待亲人赶来。临出发的那天,登上汽车的女同志,已经顾及不到失控的泪水放声痛哭。车下站满了送别的父母和儿女,也是哭声一片。

八零医院的战友们!昨天刚结束了五年转战南北的援老抗美战争,今天又奔赴对越自卫还击,保家卫国的前线。作家们往往把战争描写得辉煌豪迈,而军人们所奔赴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生离死别的地狱之旅。他们和她们经历着忠心、孝心、爱心、死心的多重折磨,是当今的人们难以理解的一段苦难历程。不要笑话我们流泪的军人,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好好善待他们吧!

令人欣慰的是,医院领导派出人员分别回到墨江和昆明看望了他们留守的父母和儿女,给予了前线的同志们些许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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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花开的地方(一个越战老兵的回忆)第5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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