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员去年初入伍,和卫星的关系很好,也很听卫星的话,此事一传出去不就把他给毁了吗,应该替他保密。于是他把想法告诉了“仙女”。起初,她觉得不在乎,而后听了文书向她反复讲清道理,她才诡秘地说:“好吧,听你的,保证不会说出去,就我一人知道。她是请我帮她相相的,拆散了他们的姻缘找你算帐。”说完神秘的一笑,又继续洗起衣服来。
卫星说:“既然有缘,我也不想拆散他们,但现在是绝对不行的。等部队走了以后再谈吧,反正他也是云南的。”
“你的心反倒还不错的。”
“那可不,不然的话,能把你当姐姐吗?”说着,俩人都开心地笑了。
一个月过去了,一切善后工作已基本完成。处理了烈士遗物,召开了追悼大会,失散混乱的20多支枪支都全部还原,现装备一样也不少,连队还保存二万多发机动弹。文书也轻松了许多。
30来天,他一共完成了49份个人事迹材料,六个班排单位事迹材料和连队事迹材料,拟写了两份追认党员报告和三份烈士死亡经过说明,一份追悼词,起草了一份连队组建以来的情况总结和一份即将撤离时送给生产队的感谢信,共计4万余字。虽然累了一点,但在精神上他很充实。
闲暇之余,最让卫星挂念的是他家里的亲人,他们能收到自己的信吗?听说半个多月前,马关县邮局发生了一起火灾,还说烧了很多信。他听了很不放心,紧接着又发了一封电报。他担心此时家里一定很着急,部队本来就撤回来比较晚,其他同乡的部队早就撤回来了,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有信,自己的孩子没信,父母亲人们肯定着急。
果然不出所料,卫星的信真的被烧了,发出去的电报到四月八日才收到。
在此之前,同公社的其他当兵的都早已有信回来了,就连牺牲了的蒋德友、蒋和生的家也有部队的人来了,可就是没见到卫星的信,部队的人员也没有到家去,父母亲人快要急疯了,生死不明,又没处找,老人们整天茶饭不思,傻想静哭,好心的的邻里乡亲都来相劝,就连大队的干部也来安慰。特别是大队支书蒋功发,几乎天天来家里劝慰卫星的父母。
当听说部队来人去了烈士家处理后事,他就赶忙去帮着打听,但最终还是没有获得卫星的消息。他分析:既然卫星和德友他们是一个团的,来处理的烈士名单中有“二蒋”,而没有卫星,这说明卫星肯定没有死。但为什么没有信回来,他也无法解释和想象了。卫星没有牺牲他是坚信的,他把自己的分析告诉卫星的父母,劝他们不要傻想了,会有卫星的消息的。
然而,老人们没有见到自己孩子的信,哪里能相信呢,认定自己的孩子出事了,别人的劝言都是骗人的,说什么也要跟部队的人出去找自己的孩子去。于是卫星的母亲赶到蒋德友家,然而部队的人早已走了。
啊,茫茫苍天登其无路,神州大地何处寻儿?!
待母亲从德友家回到自家,乡亲们又劝慰老人再等几天看看,大家商定,如果在四月十日还接不到卫星的信的话,就让卫星的哥哥出去寻找。为了分散母亲思儿之心,卫星的姐姐把母亲接了过去。
四月八日这天傍晚,卫星报平安的电报终于来了。这是邮局里的王师傅连夜赶着送过来的,因为在此之前卫星的亲人天天去邮局问卫星的信,王师傅深知骨肉之间的思念之心,所以当一收到卫星的电报他便连夜送了过来。
真是一人之安危,牵动众人心啊。
接到电报,大家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这真是前一辈子的造化啊!乡亲们一一地看着电报“卫星平安回国。”都高兴了。这时,有心计的人突然发现一个“疑点”,“这字怎么不像卫星写的?”一句话给那些不懂得收发报知识的人又蒙上了一层阴影,是不是部队上骗咱们的?这时,王师傅急忙解释说,收电报时不是他本人写字,而是通过电传由我们译写的。听了王师傅的话,大家才放心了。
这时才想到,赶紧给姐姐家里送去,让他母亲和姐姐、姐夫、舅舅、舅娘们都知道,好放心。于是由卫星的父亲等人将电报又连夜送到了卫星的姐姐家。
这样,几个月来悬在心上的石块终于放下来了。自头年十一月以来,邻里乡亲、亲戚朋友,无不为之担惊受怕,茶不思、饭不想,没有不为之消瘦的。现在好了,虽然没有看到人,但总算知道他活着回国了,以后有机会去看一看也可以。有这思想,就必有其现实,当年八月,卫星的三哥还真的赶到部队,当时六连的驻地42师农场云南开远卧龙谷看望了他,这是后话,此不赘言。
四月中旬的一天,部队开始撤离了。良好的军民关系已经达到了如胶似漆的程度。临别时,互相赠送了礼品,六连由卫星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指导员临别赠言,激起了一阵阵潮水般的掌声。乡亲们难舍难分,一直送至夹(夹寒箐)马(马关)大路。
卫星走在连队的最后。出发前,他走访了驻军的各家各户,征求意见,检查群众工作。群众反映都十分满意,因为六连全体指战员尊重群众,遵守纪律,助民劳动,赢得了居民群众的信任。所以,当卫星上门询问时,没一人说部队闲话的。
在雷老师的家,他见到了雷琼。她今天没有去参加团支部组织的欢送活动,独自一人端坐在一张竹椅上发愣,当发现有人进屋时,连忙掏出手绢擦了擦双眼,起身让坐,显然她是在哭。卫星没有落坐,看了她一眼,便开玩笑似地说:“要走了,还怪难受的,怎么不去送送他呢?”
她深知身边这个小文书掌握了她心中的秘密,前几天“仙女”告诉了她,他说还准备帮助他(她)们,帮他俩保住秘密。几天来,心中的他也没有什么异常情绪,仍然对自己一往情深,这显然是文书没有“出卖”他们。想到这,她向文书苦笑了一下,便不好意思地说:“文书,你的心真好,我和他感激你。”说着,细柔的声音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