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连在前面,我们六连紧跟上,四连在我们后边。
当我们快步通过的时候,公路上、草丛中、河滩边,许多战士被炸飞的头、脚、手各在一边,布片枪支弹药在那地上、树枝上、高高低低的野草上随处都是。
顾不得这么多,赶快往前冲。
刚过封锁区,敌人的炮火又来了。后面的战士还在跑,而且队形较为密集,我马上从公路边的草丛中站起来,一边挥手让他们停止前进,一边大声喊他们“快就地卧倒”。
这时候,连长在喊,可战士们似乎没有听见,还在跑。我急了,立刻从沟边冲到公路中间,制止战士们再跑:“赶快卧倒,隐蔽!”。
突然,文书陈尚良冲上来猛地将我按翻在地,“指导员,危险!”刚一倒地,一发炮弹在离我们10多米的地方“轰”的爆炸了。要不是陈尚良将我按倒,弹片飞过来我也就至少成了伤员了。
陈尚良勇敢地站在公路中间挥手让战士卧倒。这个英勇的举动,后来我们上报给陈尚良记了二等功。
部队都冲过了封锁线后,进入到了一个敌人的射击死角区。我们将部队概略地清了一下,还好,敌人这一波拦阻射击,我们六连一个也没有负伤的。接着就继续向100号高地冲击。可能是一团和三团与我团成为合围之势向100号高地进攻的缘故吧,敌人没有再顽抗,仓皇地放弃了阵地。
待我们冲上去后,那些炮弹坑还散发着硝烟,牺牲了的战友和被打死的越军士兵的尸体在阵地前和战壕内横七竖八地躺着,敌人也没有来得及将他们同伴的尸体抢走,边打边往后撤了。
我们连队一直追到880高地顶峰,分头搜索战壕、坑道和阵地,掩护后续部队占领前面的阵地。
敌人的坑道构筑很值得我们学习。
在那战壕的中段不时会出现一个用木头篷起来,用大大的铁钉钉得坚固无比,在上面又回填了至少三米以上厚的土石。那里面就像一个地道一样,任你常规的炮弹怎么炸也是炸不开的。炮击的时候,他们就躲进去,炮声一停,他马上就钻出来投入战斗。
这样的防御工事在常规武器时代的确是很管用的。
我在想,越军要是没有其它战略上考虑的话,在上面再坚守几天都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那是一座三面都通公路的孤山,他不可能再坚持下去。
我们在阵地不久,田宝祥司务长带着炊事班背着行军锅和水、米,跟了上来,生怕再跟不上似的。他们的身上比战士们身上的负担还要重,因为他们本身也是一个战斗集体。他们上得山来,全身的衣服没有一点是干的。
“辛苦了!”我问候大家。随即指定他们的具体位置,他们就又挖起野炊灶和散烟沟来,一挖就是至少15米以上的排烟道4—5条,上面还用些树枝和泥土盖着,让那些烟排远些,以免暴露目标。那动作不亚于战士们挖猫耳洞的本领。
在这个100号阵地上我们守了好几天,生活算作是有规律的了。司务长田宝祥和炊事班的同志把饭煮好后,分别送到各个战壕坚守阵地的班排战士手里。就凭这个精神和事迹,战后,给炊事班、司务长和班长请了二等功。
二排长谭泽玖仍然是个乐呵呵的家伙,趁我巡视的时候,问我要烟抽。当然我有时也向他要烟抽,你来我往嘛。
敌人虽然撤离了100号高地,但是并没走远,又盘踞在比880高地矮许多的517(即103号)高地。四连守在101号高地,与那517高地,即103号高地仅有2公里的直线距离,但中间是深沟、密林。
一天,四连长郭启旺和副连长在那里观察敌情,不料,敌人一发炮弹落在了四连长的位置旁边,当场牺牲,四连长的一支手膀飞上了树枝上,肢体真可谓分了家啊。
四连副连长接替了连长的职务,我连二排长谭泽玖奉命在战场上到四连报到,接替副连长职务,他的二排长职务由六班长李金铭接替,五班长负伤后王泽友接替当了班长。
第八章又一次战斗减员
2月25日,我连奉命出击517高地的外围阵地。那里没有敌人的工事。但是,也许是517高地的敌人发现了我们的动作,指挥他的炮兵向我们连队队列轰击。
我和连长带着二排上坡行进,坡很陡,我们呈z字型往上走。走了一阵,敌人的一发炮弹落在了我们身后50米的预备队三排的战斗队列中,当场炸伤了6人,其中有三排长田林山,七班长饶正才,八班长王川北也负了伤,九班长普正茂作为卫勤保障队在最后,已经将伤员送走了。
八班副班长郭明发,这小子是个四川万县七三年入伍的兵,带着没有负伤的约一个班的战士跑到前面来,下气不接上气:
“报…报告,指…指导员,我们三排完了,才有这几个人了。”
“郭明发,你活着把大家带来见到我和连长就是好样的!”我将水壶递过去让他喝口水再说。听了他的报告。我当即与连长商量,决定让郭明发代理三排排长。回头我在报话机里呼叫,向教导员王洪珍报告,教导员与新到任的吴明成营长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在步话机里说,“我和营长同意你们的意见。战后补发命令”。
我们继续穿插,一直穿插到了山头背后,也没有发现阵地上有敌人。上级命令我们沿公路回撤。
上到公路上,天黑了。路上的血腥味太重了,原来是炮弹炸死的牛等牲口。在公路上有好几十头,有的战士还被绊而摔倒了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行进,我们回到了100号高地宿营。真是的,今天又战斗减员6人,开战以来就减少了13人,整个越战中,我们六连队总战斗减员13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