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营长苏万有沿途作最后的检查,当来到第3大组的爆破点上,问吴学珍排长:为什么还没有装丨炸丨药,前面2个爆破点起爆后,你这里就是最后的一爆。吴学珍回答:是连长不让装的,说等他的命令才装丨炸丨药。
这时,连长胡东年也在作检查来到这里,一看到这里的情况马上骂开了:都什么吊时侯了,还等什么吊命令,你就不能主动一点,人家其他组都完成任务了,你还在那一动不动。吴学珍也很委屈,也大声反驳:是你不叫装丨炸丨药的,我是执行你的命令,要负责任就应该你来负。
苏副营长大声喝道:都别吵了,都什么时侯,吵个锤子呵,听我指挥:你,指着我,负责点火,其他人马上装丨炸丨药,装好丨炸丨药以后,没有事的赶紧后撤。第3大组和我们小组一同把丨炸丨药码在药孔上,为了保险,我还是装上2个起爆丨雷丨管。
大约是晚上的10时,前面许多人向我这里跑过来,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是每个军人跑动的特有声响,人多响成一片,1排夏国强的第1大组跑过去了,副指导员黄开录的第2大组跑过去了。
轰隆的一声巨响,天空一道闪亮,地都在抖动,第1爆爆炸。紧接着,连长也跑过去了,最后一个跑到我的起爆点的是苏副营长,他手里提着手枪,气喘嘘嘘对我下命令:起爆!我迅速地插上抓在手上的2个拉火索,叭的拉了一发、叭再拉响第二发,当看清楚2根导火索都在发出吱吱的叫声后我翻身爬上公路往回跑。
没跑几步,第2爆又是一道闪亮,地都震了,很快天空传来了呼呼的飞石声,紧接着,大块大块的石头飞下来,打在我的四周,叭叭地响,天很黑,又在公路上,躲又没地方躲,公路俩边全埋上地雷,唯有硬着头皮,心中念道:赶紧快跑,砸死拉倒。石头打下来,又引爆了几个地雷,在我身后响了几声。
我是拼命地往回跑,在这个时刻我应该是我军最后的一名后撤军人,冲锋一定不是在最前,但退却真是在最后了。
只见前面800米的公路上停着一台车,车发动着,车灯用布蒙住,只发出微亮,当我跑近时,车上的10几个兵向我喊道:老兵,快跑,快跑啊!
我一样是叮叮当当,一歪一歪地跑,当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车车就开动了,我坐在车箱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知那个兵给我递过来水壶,我也不客气了,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了。
我装的导火索时间是15分钟,车走不了一会,又是一道闪亮,一声巨响,地动山摇,紧接着,又是引爆地雷声,由于我们是开车走的,这时,石头砸不到我了。越军还在我们后面打炮给我们送行呢。
汽车加快了速度追了上去,前面共有3个汽车团在来回接送全体参战人员。
汽车开到了班非,所有人员在这里进行编队,几连几排上几几号车,快!快!所有人员动作迅速,就在这个时侯,白天才见到的我军战斗机,晚上也飞到我们的天空上作掩护来了。长长的车队,蒙住大灯,拉开距离,胜利返回。
六、完成使命,光荣凯旋
3月8日凌晨2时,回撤的车队,拉着长长的队伍开始北撤,车箱的俩侧,架满了各种的枪支,随时可以开火。车队每行驶到一个叉口,都有纠察在路旁指挥,忙而不乱,整个越南战区,死一样的寂静,没有灯光,没有动静,也听不到枪声,只是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恶臭。
大约是早上的6时,天依然很黑,突然,空气中的臭味没有了,闻到的是清新甜美的空气,大家都在纳闷,只听到前面的车辆在骚动,哦,只见前方出现了第1道凯旋门,哇!我们回到祖国了,凯旋门由彩布和鲜花搭成,上面写着热烈欢迎我参加对越自卫反击作战英勇的人民子弟兵胜利凯旋什么的。条幅的字还没有完全看清楚,眼泪就已经流下来了。那种亲切感啊,是不能用语言表达的,每个战士都很激动,但没有一个人在欢呼,只任由激动的眼泪尽情地流。
到了上午的8时,我们的车队进入文山洲马关县,哇,在县城的公路俩旁,全是人,人山人海,全是身穿鲜艳的节日盛装的女人们和小孩子们,很少见到男人,原来今天是三。八妇女节,男人们很多当了支前民工上前线去了。人们手拿花朵,喊着口号,夹道欢迎我们胜利凯旋,到了这个时侯,我们好象才刚刚学会笑,笑的还很不自然,经过了紧张的日日夜夜,表情是木木的,车上是一群沾满战争硝烟傻傻的军人,地上是欢声的海洋,女人的海洋,欢迎的人群与被欢迎的人群很不协调。
这个时侯,干部们跑过来,让我们整理一下军容,把枪的保险关好,都不要下车,只向群众招手致谢就行了。
其实,我们也没有一个人敢下车,看看女人们穿着鲜艳的节日盛装,而我们一个个人模鬼样,多少天没有刷牙、洗脸,脸上黑呼呼的,还流过泪,一道道的,双手和全身充满了火药味,最让别人甚至连自己都受不了的是身上那汗了干,干了汗的一身酸臭气,3米外都能把人熏跑。唯一令我们自己都倍感自豪的是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因为在战场上,不是弯着腰,就是猫着跑,连睡觉都是缩成一团,那条倍受磨难的老腰,今天可以舒服地伸展了。
一路过来,沿途经过很多个凯旋门,全都是热烈欢迎的海洋。下午部队来到了文山洲。洲政府组织了隆重盛大的欢迎仪式,鼓乐齐鸣,气氛极其热烈,场面极其隆重。晚上我们就住在文山洲,洲委还放电影慰问我们。由于我们的背包都没带,老百姓给我们送来了被子,推不掉,我们只好把被子放到一边,还是穿着雨衣睡觉,但可以平躺着睡觉了。
3月9日,部队继续上路,离开文山洲经过开远市来到了锡都个旧市,住在冶炼厂的礼堂里,我们在这里作2线休整,万一有什么情况,可以再打回越南去。先期回国的指导员和副连长带着3排的舟车以及我们的背包等后勤物资已到达个旧市,全连又会合在一起了,每个人拿回自己的前运物资,打开背包,这时,冶炼厂的职工们抢走我们的被子和换下来的臭战衣洗去了,当时的情景还很激烈,一方面我们真的不好意思,那军衣不是一般的脏,而是很脏很臭。另一方面,职工们是有组织的劳军,也的确是出于真心为子弟兵做点什么的朴素感情,如果抢不到军衣去洗,他们一定是不会罢休的。干部们让我们不要再争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分批去冶炼厂的澡堂洗个痛快澡。
经过洗涤,一个个黑呼呼的家伙终于又现回了人样,互相对望一下子还有点适应不过来。什么叫接风,什么叫洗尘,我们体会最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部队除准备再战的主要任务外,还有其他几项大的活动:
一是各级党、政、群众的慰问,有以阿沛阿旺晋美副委员长为团长的中央慰问团;有云南省革命委员会给每一位参战人员发一枚纪念章;还有文山洲、个旧市、马关县、蒙自县等等组织的慰问。常常有文艺团体慰问演出,每晚都有电影招待。
二是各级作战部队的战斗总结,我32师共歼敌980多人,其中毙敌661人,缴获大批的武器弹药和作战物资。但我师也付出了阵亡118人伤316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