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盛副指导员带几名战士见有个院子有十几米进深。就走到院子里观察,一个70多岁的越南老头拄着拐杖晃晃悠悠地从室内走了出来,用手挥动着向我们示意,可能是叫我们不要打他,见他没有武器,都没在意。突然,室内冲出一个老太婆掏出一颗手榴弹向我们扔来。走在最前面盛副指导员和一名战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炸死,几个战友受伤,遭此袭击,战友们果断端起冲锋枪,一梭子丨弹丨全打在两老口身上,那老两口当即毙命。随后,我们进屋搜查。惊讶地发现,室内机枪、六零炮、地雷、手榴弹等常规武器样样都有,大家被吓坏了。
有次我们在路上遇到一位约十五、六岁的女孩站着注视着我们,等我们走远一点后,她拿起藏在路边草丛里的枪,从后面向我们扫射,又死伤了几位战友。当然,这女孩得到老两口同样的下场。
从那以后,我们分不清哪是兵,哪是民,经常遭到形似百姓的武装人员的袭击,为防止不测,当遇到老百姓时,翻译用越语叫他停住举手,搜查有没武器、丨炸丨弹,然后让他往反方向行走,我们断后的战士一直看到他消失后才转头追赶部队。而叫不停的人就开枪。
由于当时部队进攻时只顾向前,对于逃脱的残敌及其他武装人员就无暇顾及,他们潜伏下来后,白天住山洞,晚上埋地雷,神出鬼沒,很难捕捉到他们的身影,就是看到了,也分不凊是兵是民,因此,许多战友都倒在了回撤时的冷枪和地雷上,不时遭到那些非军非民的武装人员的袭击。
十二、四处觅食险象环生
回撤时道路常遭破坏、沿途几座桥梁被炸毁,前方弹药、食品得不到保障,因此,我们经常是吃一顿饿几顿,有时连续几天食品断供,实在饿的不行了,连里让各排各班自想办法。
我带上几名战士到附近山坡找食物,地里的萝卜、土豆、红薯,挖到啥吃啥,拿啥。我们翻过不远处一个土坡,坡下有两间破旧的小土屋,为防不测,我们几个小心翼翼的围了过去,我对着土屋打了两排子丨弹丨,等了几分钟,里面没动静,估计人都逃走了。战士小郑先走了进去,然后走出来向我们挥手,我们蜂拥而至,见屋里有一堆熟透的香蕉和菠萝、芒果皮,还有几个水果筐,因此判断这里有果园。熟透的香蕉发出诱人的芬芳,香气更浓,还没等我发话,一个个犹如饿狼扑食,都争先恐后抢着吃起来,一个香蕉“三口二口”就报销了,用狼吞虎咽形容不为过,有的边吃还边往口袋里装,由于人多无序,不少熟透的香蕉被踩烂了,真是可惜!人饿到极限,也难怪顾不得体面了。一个个年轻小伙,几顿不吃东西,这感觉常人是难以理解的,我们把踩烂的香蕉,挑能吃的部分也都吃了。
走出土屋,向四周观望,不远处有片树林,走近看,那香蕉、芭蕉、芒果、椰子等果树一一展现在眼前,尤其还挂在树上的累累果实,正是成熟期。北方战友不知这些热带水果树是啥样的、更不懂的摘,只有两广的战友“象猴一样敏捷地爬上树”,熟门熟路的用砍刀左劈右砍,麻利的将树上的果实一个个摘了下来。
虽然从地里,树上收获了不少果实,只能暂时缓解当前之困。毕竟解决不了几百号人食品急需。为此,工兵和舟桥部队夜以继日架设浮桥,全力保障运输线畅通。同时敌人也重点加强对交通沿线的破坏。道路还是时断时通,后勤供应依然得不到保障。
因此,食品问题依然是生存的严峻挑战,我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基本吃完了。连里决定动用储备饼干,开始司务长按每人每顿10片发放,以维持人体基本所需,后来每顿只发5片了,最少时每顿只发了2片。所幸的是,我们前方见到了村庄,到那里多少会找到点食物。为了不伤人,我们就在弹夹上装上几发空包弹,一进村就对着人扫射,先将老百姓全吓跑了,没办法,我们必须和他们保持距离以避免遭黑枪。
这是个战争未波及过的村庄,我们突然的光临。百姓只顾得逃命,顾不得家里的东西了,有些农户家门口挂着腊肉,走进家里还有米面,水果等食品。见此我们个个喜出望外,自然而然地拿了很多,大家开心的说:这些东西足够我们改善一下了!岂料上级层层下令:现成的食品一律不准吃,拿到的食物全部物归原处,这是铁律。好在村里、村外散落着一只只,一头头零星的家禽家畜,这些活畜禽肯定不会有毒,为了生存,我们“只好让越南百姓作点贡献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于是,我们各自寻找目标,举枪练起了枪法,奔跑的鸡我3发子丨弹丨击中了2只,算是良好的射击成绩喽!然后,大家把“战利品”处理洗净后,找个锅台煮了,没有油盐酱醋等调料,原汁原味更加鲜美可口。吃完了我们继续赶路。
撤退的路上,两边不断出现死人的尸体,多数身着蓝色棉衣,可能是我们的支前民工,有的明显是越军,也有少数好象是我军战友,尸体都已膨胀腐烂,蛆爬得满身都是,黑黢黢的尸水淌出来,发出阵阵恶臭,不得不掩鼻快速通过。我们的脚踩着尸水走过,感觉脚下黏糊湖的,巴咂巴咂的响。
不多远几辆我军的坦克,有的掉进了路边悬崖;有的被击毁在路边;还有的已被大火烧毁,余烟袅袅未尽,我看见路边有一个战友整个人体被烧得只剩下有水分的肚子部分未烧尽,其余的部位全认不出人形了…
我曾巧遇一位无锡籍坦克连长,华庄人,他说:坦克就像一座闷棺材,又热、又闷、噪声响,离开公路很难发挥作战效能,尤其在越北丛林地带,没有步兵的掩护,很容易被那些伏击者抵近击毁,他所在连被反坦克地雷和火箭筒摧毁了4辆,坦克驾驶手眼珠被爆炸时的巨响震出了眼窝,死在车内。
再来看看那些与我们生死与共民兵兄弟,每支部队都配属一支民兵运输队,部队打到哪,他们将弹药、给养送到哪,一发炮弹就有40多斤,一箱子丨弹丨近60斤,还有手榴弹,食品,水等物资,炮弹等超重的靠矮脚马或毛驴驮着,其他全靠身背肩扛送到各个阵地。遇到阴雨天,本来就非常难走的羊肠小道,变得像涂上一层牛油似的,不是你摔到坑里就是他四脚朝天,一路上每个人都变成了泥人。
下来时要将伤员和烈士带回来,为了减轻伤员的痛楚,在崎岖的山间小道上,几个人抬着一副担架,下山时走在前面的人不得不高举着握紧担架的双手,后边的又不得不放低双手,甚至双膝着地。有时为了防止伤员侧翻,有的就用背部紧顶着担架,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泥泞,艰难而蹒跚地移动着脚步。他们身上涂满的雨污泥泞,比我们身上的还多!流的汗水也决不比军人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