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在越南战场的经历
在越南战场,我是通信兵没有直接和敌人交火。我的主要任务是:保障师指挥所的通信设备畅通无阻。战斗打响的第三天也就是2月19日下午，我从云南省金平县那发河上的中越友谊桥徒步进入越南莱州省封土县。3月12日傍晚从封土县巴沙哑口的公路上坐军车撤军回国。
我在越南境内22天，这是不平凡的日日夜夜，露宿在野外山坡树林里。经常是一天吃两餐饭喝冷水。每天都面临生与死，精神上保持高度警惕。走到那里都要注意观察地形，防炮击防地雷防越军突然袭击…
1979年2月17日早上7点我军大炮震天战斗打响。我们紧张又高兴总算盼来了。早饭都顾不上好好吃。炮声停从越南方向传来密集的子丨弹丨声和手榴弹爆炸声。我们知道步兵老大哥开始进攻。到中午枪炮声基本停止，下午4点多炮声枪声又交织响起一直到夜幕降临。不时传来零星枪声，第一天我们都不知道战况进展。
第二天2月18日上午营部通信员送来师宣传科手工油印的《战报》，才知道担负正面进攻的是我们31师91团和云南省军区边防14团。两个团的兵力突破占领越军一线阵地推进5公里。消灭和打垮越军边防公丨安丨营和越军316a师一部份。
第三天也就是2月19日上午通知吃过午饭，带上所有装备到公路边集合进越南。午饭是大米饭红烧肉，以往大家吃饭都有说有笑，狼吞虎咽很快吃完饭。今天大家都不吭气慢慢吃，吃不下，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在祖亲吃的最后一餐饭。有点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现在想起出征前吃午饭的场景眼泪都会流出来…我没有吃饱，就背上行装，双肩左右斜挎灌满开水的军用水壶和防毒面具。上衣一个口袋装一个急救包，腰上扎人造革武装带，打着绑腿，脚穿钢板胶鞋。怀着复杂心情，边走边想:回得来吗？看看天看看地走到集合地点公路边，看到很多军用卡车和地方货车。我们上军车大家都没说话，没多久就下车，几路纵队同时在公路上出现互相都没打招呼。我看到全副武装的步兵，他们的脸上也都没有笑容十分严肃。有的背着火焰喷射器，有的肩扛长木板条捆扎的丨炸丨药包，班用机枪。更多的是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步兵比我们走的更快。
快到中国边防检查站有人说，八一制片厂在摄影，我们都振作精神挺胸瞪大眼睛。快步通过那发河中越友谊桥进入越南。沿公路一直往前走，大约半个多小时，我们从公路左侧一条小路上山。小路边上有工兵用白石灰印制的箭头路标。提醒沿箭头方向走防地雷，这时我们成一路纵队爬山，路越走越小，最后没有石灰标记也没有路。天也黑下来，我们一个挨一个走。传来左手臂扎白毛巾，最后在树林里停下说晚上就在这里过夜。传来战场纪律:不准生火，不要脱衣服，小声说话俩人一组，晚饭吃各人自带的压缩饼干和水。
我和营部龙医生在一起，就近的一颗大树放下行装，背靠树坐下闭目休息根本不敢睡。我望着越南的天空阴沉沉，不时传来特别低沉的鸟叫声，格…格…的声音。我心里紧张直摇头。现在是越南的旱季白天热晚上冷，越坐越冷熬到天蒙蒙亮。才看清地形，这是一座大山，周边没有人烟只有树木，我们处在半山坡上，前后左右都没有路。
2月20日早上，我们怀着不安心情在越南生火做饭。用自己带来的水，行军锅煮稀饭，冷馒头榨菜。饭后背起行装出发走山路。这是先头部队用砍刀开辟的一条很小的路，只能用手拔开树枝一个跟一个慢慢走。
下午3点多才走到一个地势平坦，周边都是象树坑一样的炮弹坑。这是越军逃跑后的阵地，看到象猪肝色一样的越�尸体暴晒发出难闻的恶臭赶紧走。边走就看到远处山头浓烟滚滚象火烧山一样，枪炮声交织。在这个不知越南地名的山坡上我们露宿二个晚上。要求每个人靠山背挖防炮击的猫耳洞。也没用上还是走山坡路来到一个地势开阔有田地，有小溪流水的山坡树林。这里可以挂吊床，这个地方越南地名叫船头。不远处有一整排茅草平房，这是越南边防公丨安丨部队的军营。我们在这里露宿到2月底。
一天我们几个干部带着营部临时分配来的归国华侨翻译小李，壮大胆子走进越军营房。看到屋顶是茅草盖的，墙壁是用竹片泥巴白石灰粉刷的，门是用竹子编织的，床铺是用圆木头支起来的大通铺。估计可以睡20多个人一个排住一个大房间。室内墙上地上还有报纸书刊，我随手检起几本书，有胡志明头像的著作，还有一些军事教材书，最多的是个人的笔记本，有的笔记本里还夹着越南的新邮票，还有很多个人的家信，破旧衣服。据说武器装备食品和值钱的半导体收音机等都被先头部队当战利品收缴。
操场上有涂画美国兵的半身靶用于练习射击。越南很穷，越南兵还是很重视文化学习。我们还走进女兵的营房，只见地上床铺上散落女人的衣服，围巾，手帕。我捡一条绣花有字的方手帕，问翻译小李说绣“北方留念”四个越南字。越军是每个连编制一个女兵班。专门给男兵做饭洗衣服打扫营房卫生。
我和王所长还到就近的31师炮团炮阵地，溜了一圈。这是榴弹炮阵地。周边不计其数的炮弹壳，炮弹箱。有些炮弹箱排列整齐，说是炮兵休息的露天床铺。炮兵说，步兵呼叫，我们开炮，打死狗日的越南兵…
想不到王所长还从口袋里掏出135胶卷的小型照相机拍照炮阵地。也给我单独照一张扎着绑腿和大炮合影的阵地照片。炮兵同志见我们俩都戴眼镜穿四个口袋军衣，以为是战地记者也没敢阻拦。很快我们就离开炮阵地，因为战场上是不许随便进入炮阵地。
这段时间，我们陆续接到前沿连队送来修理的2瓦步谈机，齿轮损坏，摇把丢失，送受话器受潮的电话机，还有10门总机插塞损坏的通信设备。很快修好送回连队。战况进展缓慢，每天早上8点多枪炮声响起，晚上只有零星枪声或一阵机枪声，说是值班机枪。步兵老大哥十分辛苦！要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强攻。战报传来91团八连一个姓李的班长和董存瑞一样，双手举起木板条捆绑的丨炸丨药包，身体贴着岩壁和越军的碉堡同归于尽。师首长说要给这个班长记大功。战后被中央军委授于战斗英雄！
作战部队执行靠前指挥下管一级。副师长下到团，副团长下到营，副营长下到连，副连长下到排，排长直接带尖刀班。副师长战时叫3号首长，一次炮弹在他身边不远处爆炸，警卫员立即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保护3号首长关副师长自己背部受伤。前指说要给这个警卫员记功。
在越南战场晚上特别难熬。烟火管制，没有灯光看不清周边情况人员尽量少走动，再加上敌情通报越军会派特工小分队袭击我们。大家都十分紧张。晚上站岗都是双岗答不上口令就可以开枪。一天晚上和我靠近的一个干部肚子痛就在吊床附近解大手。传来一阵臭气，有人大叫毒气弹，吓得很多人翻下吊床找毛巾唔嘴巴。后来才说是吃了冷的猪肉罐头闹肚子。
无线连一个干部对我说，有线电报机音量小。我回答继电器开关电路就是这样，要改用晶体管音量大。接着他偷偷对我说，电台偶然收听到“美国之音”苏联东欧国家强烈谴责我们侵略越南…我们31师1号首长乔师长说，我们的主攻任务就是要拿下封土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