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我39师进攻结束,奉命转入布防清剿,巩固阵地,肃清残敌,为149师进攻沙巴压阵。上午时分,在开端站监听电话的战士突然听到“149师446团在4号桥遭伏击,请求支援”的呼叫。我们的心不由一阵紧缩,急得使劲抠老壳:怎么回事?这316a师素以凶残奸诈著称,千万大意不得哟。大家赶紧全神贯注地监听线路,准备一旦出现意外故障立即抢修。
当天的战地日记记得很简单,只有“昨夜今晨,149师先头营在4号桥遇伏,险象环生,据传战果和战损皆巨”等寥寥数语。最近几年,网络上亲历这次战斗的战友在回忆文章中,描述了详细的战斗经过,其中有关此次战斗中通信不顺畅的大致情况引用如下:
4号桥长约40米,四周都是耸立的群峰,地形十分险要。149师先头部队446团2营于凌晨3点多钟在4号桥遭敌伏击,糟糕的是,在这节骨眼上电台被炸坏,与团指失去联络。
团指派通信参谋带架线班和2瓦电台1部于6点半穿越火线刚找到2营,又遭敌密集火力射击。直到上午9点多钟,团侦察参谋带领通信连长并携带2瓦电台和884步谈机各1部,在团侦察班护送下,穿过越军火力封锁线来到2营,才与团指沟通了联络。9点半,149师前指才接到关于4号桥战斗情况的报告,获取了越军兵力、火力部署的位置坐标后,师炮兵群进行了火力支援,446团的指战员前赴后继攻上了无名高地。
至12点,骁勇善战的446团肃清了4号桥东北无名高地上的越军,最终化险为夷。据战后统计:此战在通信联络不畅的情况下与敌恶战厮杀,付出了重大牺牲,也暴露出我军落后的通信装备已明显不适应现代战争的需要。
3月2日,黎明的微光中,徐徐轻风拔动着清晨的迷雾,裹挟着浓烈的硝烟四下流转。这天,115团组织部队,对周登及附近区域进行了扫荡清剿。驻防387等高地的连队,派人封锁了各个路口,老百姓只许进不许出。
下午,我们巡线途中,陆续看到有部队押着零星的男女俘虏走过。我们路过周登时,看到部队正在对全村人集中清查,对大约二三十个可疑人员进行了控制。其中有个干瘦的老头呜嘘呐喊的惊叫唤,声音尖利得跟杀猪一样,我们也听不懂,以为他在申辩自己“没打黑枪、没埋地雷”之类。旁边行进的队伍里,有个人可能是个翻译,他说那个瘦猴猴在喊口号,喊的是啥子“伯伯”哟,乱七八糟的。
到登高寨后,下过好几场大雨,白天还好一点,可以把毛毯收进背囊,晚上下雨就比较麻烦,我们搭的棚子到处漏雨,必须经常起来整理塑料布,盖雨衣,雨太大了还要用铁锹清理排水沟排水,根本睡不好觉。
这天晚上,风雨交加,热带雨哗哗哗地往下泼,风雨中一会儿传来问话声,那是连队干部在查哨;一会儿传来咳嗽声,可能有战友感冒了。
下半夜,棚子漏水了,我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只好起来去盖塑料布。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一个不留神,结果脚下一滑,沿着土坎外面的斜坡摔下去3米多远,被一棵枫树挡住,胸口硌得生痛。
我捡起掉在泥地上的军帽,摸黑爬了上来,发现挎包里全是水,我记的战地日志和香烟全被泡湿。我只好把雨衣披在身上,先背靠枫树坐在泥地上揉了一阵,疼痛得到了缓解。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风雨挟带寒意阵阵袭来,好冷呀。
3月3日天刚蒙蒙亮,雨已经停了,我起来晾衣服和毯子,才发现胸口的上衣口袋被墨水浸透了一大片。原来昨晚摔跤时,插在上衣口袋里的那支浅灰色的包尖钢笔,被摔成了两节,笔筒破碎的没法使用了。
这支钢笔是去年3月9日我当兵离开知青点时,同队的女知青琴姐送给我的礼物,一直没有用过,这次特地带到越南随我出征,原打算赋予双重意义后,回国永久的,现在摔坏了,最终丢在了越南战场,让我遗憾不已。
好在傍晚传来胜利消息。149师于当天中午11点半攻占了沙巴。下午6点,又攻占了黄连山垭口。只可惜见势不妙的越军316a师主力,早已仓惶溜出黄连山以西逃之夭夭,果然狡诈无比。
晚上,我们从收音机的报道中得知东线谅山战役仍在激烈进行。
3月4日,149师攻取沙巴后已转入防御,搜剿残敌。
渐渐地,我们听到的枪炮声逐渐稀落,但师炮团不时组织对敌后方进行扰乱射击。连队维护的各条线路相对稳定,一切井井有条。白天有点空闲时间,相邻部队的一些重庆和永川老乡也聚在一起摆摆龙门阵,偶尔也打打扑克苦中作乐。
有老乡还分了两包烟给我,我视如珍宝,战场上没有烟,那可真是难熬。由于忌惮越军埋的地雷和竹尖,除了任务需要,一般我们都不随便进入越南的村寨。
晚上,我师值班炮每隔十几分钟打几发炮弹,闷雷般的炮声断断续续,彻夜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