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为了减少部队伤亡,军师命停止攻击。团指挥所内,大家啃着军用压缩饼干,喝着从稻田里舀的水,略作休整,我在布滿尘土的军用地图上看着自已标满被打击过的多个目标,已经距柑塘市区近在咫尺了,明天大概我们的部队就可以浩浩荡荡开进柑塘市区了!
1979年2月24日
经过一夜休整,112团将要主攻敌重点防守的312高地,113团同时攻击563高地。为减少步兵伤亡,我团在两团进攻前,调用两个营的火力分别对312、563高地进行了炮火打击。也许是越军被我強大的攻势完全摧毁了斗志,兵力上也己无招架之力,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战斗,就已分别夺取了这两个高地。负责主攻的37师进展也很顺利,柑塘的防御大门就要被我们砸开了,指挥所内大家也是欢欣鼓舞。
近午11时许,112团通报,先头连队前进中遭对面600米处无名高地敌火力阻击无法前进,请求我团火力支援。无线台接听到步兵报来的敌火力点坐标位置,张德远副团长立即命我将目标定于作战图上,随后命榴炮营立即准备射击诸元,前后不到两分钟,榴炮营射击准备完毕。张副团长一声令下“射击!“呼啸的炮弹飞向目标,炮弹在前面刚爆炸不久,就从无线台话筒传来“不要打!不要打了!"的急切呼叫声!团长急令停止射击,正当大家不知是怎么回事时,师作训科徐福田参谋来电话说师长让团长接电话。听筒内传来郭春生师长的吼声:马志胜你们怎么打的!打到步兵头上了!立即追查!我要执行你们的战场纪律!…顿时,指挥所内一片寂静,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团长和张副团长面色凝重!战场误伤步兵这可是天大的事啊!军人都知道执行战场纪律是怎么回事。立即追查每一道环节,通讯参谋黄永明立即核对接收目标坐标记录,报告没错误!"张民检查标图位置!"团长吼道,此时我的后背感觉冷汗直冒,手里拿着坐标尺,心里祈祷着千万别错了呀,坐标位置准确无误;随后榴炮营指挥排长高川报告,射击诸元计祘精度正确;阵地副营长李煥成(原是我们股的参谋,战前调任该营副营长〉报告各炮装定射击诸元无错误。检查结果迅速报师,师再命112团检查坐标是否准确。结果是该团先头分队的一位指挥员,在突然遭敌火力袭击时,怱忙确定目标,在地图上将目标位置定在了我方位置上,导致遭到我炮火误击,伤亡20余人,造成了此次作战严重的误伤重大亊故,教训惨痛!
由于此次误伤,112团的进攻行动受到严重影响,就地休整待命。
虽然不是我团的责任,终归是我们打出去的炮弹误伤了步兵兄弟,他们一路打来没有被敌人的枪炮击中,确倒在自己的火炮之下,大家都沉浸在不可名状的悲痛中,突然,团长狠命的一拳击在一根木桩上,咬着牙吼道:后面团里再出事,我被处理前,谁出错我先毙了谁!
1979年2月25日
天亮之后37师与38师相互配合,在柑塘外围突破了守敌最后防线,于上午时分攻入市区,开始对市区内零星残敌进行清剿。此时重火力炮兵只好待命稍事轻松一下,等到午后,枪声己明显稀少,步兵已完全占领并控制了市区。按上级命令,我炮团指挥及政治后勤等部门连同直属分队进入城区,各炮营在郊外分别占领阵地随时待命。
柑塘与其说市还没国内一个县城大,但有一座大型磷矿,是越南的重要经济命脉,常年驻有多名苏联专家。当车队路经磷矿的一个广場时,大家顿时眼前一亮,广場上密密麻麻的停放着数百辆各种彩色的大小车辆,多数是我们从末见过的苏联和日本的大型运输车,还有一些重型起重机、挖掘机、推土机等。这可是收获大大的呀!团长兴奋的直搓手,笑道:狗日的毁了我20辆车,这回赚他十倍还有多呀!城里到处都是各部队的军人,商店门口已有戴着红袖套的士兵持枪把守,路上不时见到堆起的物资,但几乎都是中国产的,一些支前民工分别从商店里向外抬各种商品,有国产的永久、飞鸽牌自行车,永生牌电扇,大米白面的口袋上都印着鲜红的"中国"两个字…。
睌饭终于吃上了炊事班做的香喷喷的饭菜,自开战以来,全是压缩饼干管够,实在是吃的返胃了,这顿饭感觉是有生以来最香的一顿!饭后股里的几个参谋悄悄商量,趁这会儿休息,咱们出去转转,也不枉好歹算出了趟国旅游了一次嘛!还没抬腿,一辆装满罐头的军车驶过,互相打招呼,是37师109团的,说他们找到了一座食品罐头仓库,正往部队驻地拉呢,随即给也扔下两箱菠萝罐头和菠萝汁。临走车上一个战士得意的说,还搞到一个饲养场上万只鸡呢!下回顺便给你们带几只来。
我们的师野战医院就临时开在不远处,大家急切地商量先去看望下女兵们,平时聚满军营的都是清一色的男兵,能见到女兵可算是一种幸福的奢望了。可到了那里,我们全都震惊了!简易帐篷外的空地上,摆满了沾滿泥土血污的担架,几十名等待救治的各种伤情的干部战士躺在上面,有的痛苦地呻*着,有的已面无表情紧闭着双眼,医护人员紧张的进进出出。我们怱忙的见了下两位熟识的年轻女军医,张薇(昆明军区张副参谋长的女儿),王素华(37师师长的女儿),以往端庄秀丽的女兵形象,此时己荡然无存,白色大掛布满血污,疲惫的脸上、手上也布满血迹,简短打了招呼又怱怱钻进帐篷抢救伤员去了。
离开医院,我们沿街进了几处民院,市区的居民早己人去屋空,有些房门是打开的,房内到处散落着衣物家具日用品,一处厚厚的日历本,首页显示着1979年2月17日,大概这家的主人就是那天离开的吧?刘涛把这一页撕下来装进衣兜,说是留个纪念。在一个院子里,王卫国发現了一大串熟了的香蕉,我们围上去一人一只正要开吃,也不知就那么巧,团政治处的吳振西、赖朝树、崔昌军三位干事也走了进来,问我们怎么在这吃老乡的香蕉?他们正在执行检查群众纪律的任务,说这是违返群众纪律的,我们说这香蕉已经熟透了,不吃过几天就腐烂了,我们先帮老乡清理一下。他们三个相互对视了一下,我和赖朝树平时关系就比较密切,他说;你们现在没吃,我们什么也没看见,等我们走了,你们,啊。吴振西看着香蕉咽了下口水说:要不这样,咱们也像当年红军那样,给老乡写个条子,等下回来了再补偿他们。众人齐夸这办法好!于是三位检查纪律的干事和我们一起把香蕉分吃了,到临走也没有哪位再提写条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