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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五日

今天上午,我师109团的前卫连穿插到外波河一线,控制了“况孟”吊桥,切断了敌人的退路。

从柑塘市方向隐隐约约传来激烈的枪声,时而冷不丁地有一两发炮弹呼啸而来,公路上除了往返奔驰的运输车辆以外,已经看不见浩浩荡荡的队伍和紧张的气氛。许多拉战利品的车辆和人员穿梭般地在城镇的大街小巷忙碌着。

我们在等待着射击任务,战争已经锻炼了我们耐心待命的性格,同志们有的擦炮弹,有的抱枪打盹,还有的把扑克摊在炮弹箱上,甩上几把,司务长从营里领来了祖国人民千里迢迢支援的慰问品,有天津的鸭梨,又脆又甜水又多,在异国能吃到祖国的水果,感到格外的甜,从内心体会到祖国人民的温暖;还有山东的花生米,昆明的汽水、果汁、罐头等等。这不仅仅是一点点慰问品,而是巨大的精神力量,也是我们立足不败之地的根本。

15时20分,我主力部队以猛虎下山之势,排山倒海之力,一举攻克了越南西北重要的经济、文化中心──柑塘市,全歼守敌,遗憾的是345师师长梅永南逃跑了,围歼“345师”的战斗胜利结束。

我师立刻转入清剿,38师接管了我师的防区。39师和兄弟部队(149师)于今日晨6时30分,以一个团又一个营的兵力向“沙巴”方向实施穿插,以切断敌316a师的退路,对敌人正面沿“沙巴-老街”公路两侧,实施“小群多路”的进攻,直捣敌316a师的防御重地“黄连山崖口”。

围歼316a师的战斗开始了。“黄连山崖口”一战,打得非常艰难,149师一个加强连仅剩16人才攻下了高地。

我连奉命撤出发射阵地,由炮4师18团接防,他们接防后立即展开队形,准备支援攻打沙巴的部队。为了能够保证接受临时射击任务,我们后退1公里在公路一侧占领了阵地。在近150米宽的阵地上,我们布置了16名警戒哨。

上级通报,敌人在我沉重打击下,化军为民,在我后方进行猖狂的敌特工活动,38师两名通信兵被暗杀,为了严防敌特破坏,大家百倍提高警惕。这一夜非常紧张,有的班因缺少武器(炮班只有3支枪),只好在战场上捡了几支“53式步枪”做为自卫武器,这一夜几乎没有睡觉。

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六日晴

战斗打响到现在已经整整10天了。在这段触目惊心的日日夜夜里,大家由于精神上的高度紧张和体力上过于疲劳,显得厌倦和不安,在没有战斗任务的时候更显得如此。

我师在这10天里,全体干部战士英勇杀敌,在兄弟部队配合下,攻破敌人的重重设防,力克敌人的座座城镇,成绩显著。军指挥部命令,我师转入清剿修整,侍机参战,同时做好消灭316a师的战斗准备。

我炮团的任务是:榴弹炮、加农炮两个营继续战斗,监视“外波河”南岸的敌人,伺机进行炮火急袭,保证我师主力转入清剿。全营除“130火箭炮”连队待机作战外,其它均转入清剿。接到命令后,我们立即撤离了阵地转移到金星桥附近隐蔽待命。

黄昏,宣传股长金士良带来了柑塘“嘎北岭”地区的情况:柑塘敌人已被敌灭。现在,柑塘市正在我师的控制下进行清剿工作。敌人为了报复我们,不断地向柑塘我一、二营阵地进行炮袭,敌人使用的是美式105榴弹炮,在特工人员的配合下,使我几个炮阵地遭到袭击,五连炊事班长和一名战士在给阵地送水的途中被炸死,1连和4连各有一名战士负了重伤,其他分队不同程度地受到一些损失,伤员已经后送。详细情况还不清楚。这是我团参战以来损失最大的一天。在胜利前夕,这些战士献出了生命,他们没有等到凯旋归国的那一天,真有些遗憾。

晚上,我连在一间越南民房里,召开了支委扩大会,研究和布置了明天的清剿,提出了许多具体的要求,最主要的就是不能因为胜利而放松战斗警惕性,在清剿中仍然要保持和发扬“两不怕”的精神,同时注意敌人零星人员的袭扰。上级指示:要对每个洞口、每条战壕仔细搜索,对敌人尸体要掩埋,对我军烈士要组织后送,保持高度警惕,随时准备投入战斗。根据分工,我排明天将沿191、215、205等高地进行清剿,在这些地方曾发生过激烈战斗。除了个别有病的同志执勤以外,全排将全部上山进行清剿,打扫战场。

凌晨三时,我连警戒哨附近,几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夜幕的寂静,全连立即行动准备战斗,应付敌特工袭击。原来是一排三班哨兵枪走火,虚惊一场。

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七日多云

清晨,我排按计划从金星桥北侧的191高地开始清剿。这座山头,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十分险要,可以直接控制通往沙巴和河口的两条公路,而且可以控制金星桥两岸。据说在这里经历了异常激烈地战斗。我们拉网式的边搜索边向山上爬去。在这里处处可以看到战争的痕迹,近一人高的茅草掩盖着纵横交错的战壕,看来这里的工事构筑的时间已很久了。那些被火焰喷射器烧毁后的竹木工事和一片片茅草发出的一股焦胡味。到了191高地顶端,看到遍地都是被遗弃的衣物、弹药、军用物资,越军的各种书、画等等,应有尽有,坦克进攻时留下的履带沟,象两条粗大的蛇,弯弯曲曲盘盘向山顶。

登高远望,老街、保胜、谷柳镇尽收眼底,这座边陲城镇经过战火的洗礼,此时已百孔千疮。现在,这里已是战场的后方,显示出战后的宁静。远处,红河象一条玉带弯延不尽地从祖国流入越南,河口县与越南老街相互对峙。战前,“老街”象一个输急了的赌徒蠢蠢欲动,猖狂之极,而今日,河口县上空飘扬着壮严的五星红旗,而“老街”象是被打得半死的落水狗,搭拉着脑袋,向中国人民哀求。

我极目向北远望,祖国的山山水水一览无遗,激起我心潮的浪花,引起我许多美好的回忆。可爱的祖国,可爱的家乡,今天你应该为中华好儿女骄傲,为年轻的战士自豪,我们很快就要回去了,到凯旋而归的喜庆时刻,让我们共饮胜利的美酒!

今天,我排清理了两个高地,共清理了82迫击炮弹12箱,计84发;爆破筒5根,56式、53式步枪弹640余发,40火箭弹18发,迫击炮弹引信41枚,60击炮迫弹6箱,“82无后座力”

炮弹21发,“tnt”丨炸丨药包8个,丨雷丨管200余枚,手榴弹3箱,拉火管300多枚;集中了许多被遗弃的物资,有8件绒衣,挎包5个,运动衫2件,水壶5个,雨衣11件,还有碗、缸子,还有很多压缩饼干。在这些衣物中,不少已沾满了鲜血,看来这里的战斗非同一般,听说打这几个高地时,许多战士脱掉了衣服,只穿背心打仗,身上只留下冲锋枪和子丨弹丨,其余的均扔掉了。

我们将这些物资搬运到山下的公路旁,等有关部门来处理。在下山时碰见13军副参谋长魏小堂(解放战争时期全国著名战斗英雄,受到毛和周总理多次接见),他告诫我们:打扫战场清理出的手榴弹不要后送,就地销毁,谨防爆炸出事故。我立即安排5班两名老兵选择在山顶一个战壕里,将3箱手榴弹逐个扔向山谷引爆。

全排战士发扬不怕累不怕苦精神,圆满地完成了全天的任务,受到营、连的表扬。

在返回连队的途中,看到11军、149师、民工队伍,浩浩荡荡地向沙巴方面开进,黄连山崖口附近传来了“轰隆隆”的炮声,大军开进,似万马奔腾,万箭齐发,直抵316a师的心脏,我们目送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消失在远处激烈枪声的方向,心想只要打下沙巴,我们就可以回国了。现在,突然产生了急于回国的念头。

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八日阴雨

昨夜开始下雨,虽说下得不大,可公路上由于坦克、汽车的多次碾轧,雨一浇就是泥泞不堪。步兵109团从柑塘撤下来了,接替他们是38师。这些经过战火洗礼的战士们,迈着疲倦的步子,一步一滑地向后方转移,有的军帽也丢了,有的领章只剩下半边,身上尽是泥土,被雨一浇已经看不清军装的草绿色了。

这身军装从战前到现在也不知湿透了多少次,也不知被体温和太阳烘干了多少次,汗水、雨水,有时是血水,有的同志的鞋由于脚被水泡肿了已经脱不下来了。从这支不散的队伍里可以看到当年红军、八路军的优良品质。虽然身体已经很倦了,可是从每个战士的眼神中可以看到胜利的喜悦,可以看到英勇杀敌,精神百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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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花开的地方(一个越战老兵的回忆)第3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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