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九年二月七日
连长参加了上级的会议回来后,向支部作了汇报,传达了师、团指挥部的作战会议精神,进一步明确了我炮群的任务,首长的进攻决心是:首先偷渡红河,抢占滩头阵地,掩护主力过河,保证主攻部队迅速突破敌红河防线。如偷渡不成功立即转入强攻。此时,我炮群要以猛烈炮火压制歼灭敌人的火力,我连的任务是,对敌230高地进行两个齐射的炮袭,具体安排在全师炮兵急袭20分钟内的最后5分钟投入战斗,确保步兵顺利夺取滩头阵地,保证主力打开主攻方向的突破口。
上级指示:要做到首战告捷,向党和人民汇报。支委会结束后,指导员结合上级精神向全连进行了深入动员,以党支部名义向全连发出号召:敢打必胜,首战告捷,为国争光,为连队争荣誉!为了确保连队指挥员能够在战场上的通信联系,统一编了代号,各级军事主管为1号,政治主管为2号,我编为6号。
部队的宣传部门非常注意结合形势开展教育,晚上放映电影《激战前夜》,这的确是一个激战的前夜。电影放映前,请来一位归国华侨给我们教战场喊话。随着电影故事情节的发展,我们的心也飞向未来的战场,看来战斗很快就要打响了,上级给我们看这部电影也许是有某种意义的。此时此刻,心里有点发慌,是害怕吗?不!近两个月的准备还不是为了打仗吗?担心是确实的,如果在战场上完不成任务,那该是多大的耻辱。激战的前夜是多么的平静啊,可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平静孕育着一场风暴。我想这场电影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一九七九年二月八日阴
突然接到作战指挥部命令:所属各部队停止一切施工,在24小时之内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一九七九年二月九日雨
天气突然变化,昨晚上开始下雨,一直下了一整天。由于大雨的破坏,进入发射阵地的道路成为泥泞不堪了。严重地影响着我炮兵部队的开进计划的实施,道路堵塞了,有不少的车辆滑下公路陷入沟内。这种情况下,一旦接到战斗命令,车、炮根本无法进入发射阵地。我深感战争的准备工作是多么的复杂。
我们不得不采用原始的办法,用铲子刮掉路面上的稀泥,垫上碎石子和干土。谁知刚刚清理出来,又是一场雨,前功尽弃,同志们满腹牢骚:“这鬼天气真不争气,偏在这时候下雨,战斗没开始,我们成了泥猴了!”
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呢?而偏在这时,师里命令:要晚上12点以前做好机动准备!真是急煞人也!可是雨还是那样安祥地不紧不慢地下着,象是有意识地同我们作对。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日阴雨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已经是两天两夜了,虽说形势愈来愈紧张,可还没有出击的任务。下午,雨变小了,一阵阵地蒙蒙细雨夹着凉风吹得人直打哆嗦,奇怪的南疆气候,几天之内就由仲夏温度降到秋末初冬了。
这次作战对火箭炮要求很高不能进行试射,一律通过气象测定各种数据进行“精密法”准备射击诸元。(炮兵射击法则:弹测法、成果法、简易法等)。下午,我们就开始记录一、二号发射阵地的射击诸元,这是观察所将各种射击目标进行编号汇制成的几十个射击初发口令,上级要求我们要熟记各目标编号,确实做到准备迅速。我准备了一个笔记本,将所有编号进行了详细的登记。
晚饭后,全连召开战前誓师大会。一个简易竹棚里,在两支25瓦的白炽灯泡昏暗的灯光下,映照着一张张严峻的脸庞,那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可以窥测到每个战士的心灵深处。各班、排纷纷向党和人民宣誓,群情激昂,士气高涨,“人在阵地在!用鲜血和生命来保卫四化建设!”气吞山河,威震敌胆!这场面如果能让祖国人民看到,一定会多几分自豪感和添一些放心的微笑。
会后,全连立即整理炮弹,准备随时向发射阵地开进。时间象流水,战斗在逼近,我们都在等待开进命令。
晚九点十分,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要求我们立即占领发射阵地。由于是夜间,而车辆又不能在泥泞的道路上开进,三公里路程,只能靠人力推炮占领阵地了。值得庆幸的是,此时此刻雨停了,这给我们推炮进入阵地减少了一点困难。
火箭炮营的两个107炮连都开始占领阵地,我排的三个班,动作比较迅速,同志们不顾雨后道路上的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阵地开进,到达阵地要经过一条小河沟,虽然河水只淹到小腿,可是这是从山上流下的水,在南疆的这个季节里,浸骨的凉,而同志不顾这些,鞋都不脱,推着火炮冲了过去;过河以后,接着沿公路要爬近30度的坡,由于多雨和坦克部队的行进,这条土路已经被轧出两条深深的沟,“107”
炮的轮距只有1.2米,炮轮一只在沟里,一只陷在近一尺深的稀泥里,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全班五个人推一门炮,每个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大家低声喊着鼓动的口号,一步一步向阵地前进。我背着两个同志的背包,3支冲锋枪和400多发子丨弹丨,一边指挥推炮上山,一边跟随着这支队伍向阵地前进。
经过艰苦的行军,我排的三门炮都率先进入了构筑好的坑道。一排和兄弟连队也都相继进入坑道。
我们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一阵飘泼大雨铺天盖地而来,真巧,如果我们再晚一点,那将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到达阵地。阵地上留了部分同志值班,我又带领全排冒雨返回了待机地域。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一日阴雨
雨下了一整夜,到上午还没有停。天气变化给我们在战斗准备方面带来了不应有的困难,战友们仰天长叹“老天爷,该晴了吧?”,有的战士认为是不是苏联帮助越南施放的“气象武器”。在雨天里,同志们并没有停止战斗准备,由待机地域转入了阵地,这说明战斗快要开始了,大家有一个共同的猜测:“天一晴,一定开始进攻”。
下午1点过后,雨逐渐停下来了。黄昏时分,天边露出了久雨初晴出现的绚丽的晚霞,太阳的余辉映照着雨后的边陲,美丽的大自然风光使人们的心情好了很多,眼望山岳丛林翠绿的景色中,又增添了星星点点的鲜红色彩,那就是战士军装上的一颗颗红星和鲜艳的红领章。踏着薄暮余晖,我们全连都进入了阵地。同志们抓紧时间搬运炮弹,调整批号,准备各种器材。
夜幕降临了,我们炮排的同志全住进了坑道,过去在电影里所见到的成为现实了,这坑道里又潮又湿,一股土腥味和湿气扑面而来,在这种艰苦的环境里宿营,还是第一次体验。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二日多云间晴天
一觉醒来,已是天放亮的时刻,由于洞内太潮,我们的被子毛毯和棉垫几乎湿透,毛毯都可以挤出水来。为了保证战斗力不因此而减弱,连里决定不准住坑道了。要求各排在阵地反斜面“搭竹棚”。
“盖房子”对我们来说并不生疏。可这里只能用竹子,这还是第一次碰到。全排同志献计献策,我将他们分成了三个组,备料的,划竹条的,架房梁的,“八仙过海,各尽所能”,一天的功夫,一个具有南疆风格的小房诞生了:竹梁、竹墙、竹门窗,竹床,等一切都竹子的,房上的“瓦”是芭蕉叶充做,四周挖了排水沟,还洒了一些药,防止蛇和早蚂蝗的袭扰。同志们欣赏着共同的杰作不住地赞叹:“这比城市的宾馆还漂亮。”也只有在战争环境里,才有如此风格的小屋。炮一排在我们对面也修起一座竹棚。这样,我们就有可以不再受潮湿的侵袭了。
晚上,我们睡得很香甜。可是,到半夜一场大风夹着豆粒大的雨滴将我们房上的“绿瓦”刮走了几片,竹房开始滴滴哒哒的漏雨,大家一紧张,把竹床压塌了。可大家还是觉得挺满意的。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三日
天刚亮,我们就投入了紧张的战备工作,抓紧每一分钟时间练兵。炮长、瞄准手继续攻关,炮手准备炮弹。
步兵老大哥们也开始向冲击出发阵地开进,一路上浩浩荡荡、川流不息,每当他们经过我们的炮阵地,投来的都是羡慕和赞赏的目光,而我连战士回敬的都是骄傲自豪的眼神。步炮协同在战争中是多么的重要啊,在战士们交递的目光中可以看到互相信任、团结一致的力量。
团后勤军械部门,步行三十里路,专程为我们送来了手摇发电机,这是我们盼望得到的宝贝,据后勤同志们讲,这是昆明军区军械部门用飞机送到前线的,这可真是及时雨了,因为我连的炮是前期出厂的,发火系统比较陈旧,经常出故障,这次换上全新的发火系统,为顺利完成战斗任务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接到上级丨党丨委的通知,我连又有五名同志被批准为**党员,我排四班战士范兴茂、五班战士杨开才光荣入党。在战斗前夕,加强党组织的建设是非常及时和必要的。这样以来,每个班都有党员骨干了,这些同志在战场上一定是杀敌的模范,将起到重要的作用。
晚上9时22分,值班的电话铃急促地响着,同志们翻身下床知道肯定有任务。果然如此,营里命令:立即将炮推入发射位置!同时搞好伪装。大家迅速进入坑道将炮推了出来,悄悄地、但又是紧张地、将炮推到各自的发射位置,迅速测出了基本射向,标定好了各炮的基本瞄准点和预备瞄准点,一切就绪后,时针已到零点11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