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疆作战13个昼夜的我们,只要一倒下就想昏昏欲睡。但是,经常有冷枪冷弹不时地从耳边擦过,因此,谁也不敢疏忽大意。记得那一夜是一个昏暗的月夜,山野和村庄依稀可辨,远处传来沉闷的“当、当、当”的声音,使这战时的夜晚平添了几许凄凉,激烈的战场此刻显现出暂时的宁静。此时此刻,我想到了远在祖国故乡的父母,留在军营的妻儿,借着昏暗的月光,我手捧着妻子的半身照,思绪万千…。
在向嘎北岭转移的途中,接到从重庆壁山营房来前线参战的士兵给我捎来妻子的一封信,当时行军途中,我一把接过信,立即装进上衣口袋,我没有看信,也不打算看信,我怕使我丧失斗志,假如我牺牲了我就看不到这封信了。
共和国的军人,自从参军的那天起,就把自己交给了祖国,入党的誓言随时挂在耳边,在保卫祖国的战场上,随时都经受着考验,这不仅是我一个人,我身边的首长、战友个个都是如此。在那潮湿的堑壕内,每当我被枪声惊醒,就和战友丁保成喝那缴获的日本富士山炼乳。
凌晨,正当昏昏欲睡时,我炮群支援外波河的炮火袭击开始了,加农炮、122榴弹炮、130、107火箭炮等大炮齐鸣,奏响了又一曲波澜壮阔的战歌。越军的炮阵地立即变成了哑巴,敌人的反扑一次次被我军击退,步兵在前沿阵地不断叫好,称“炮兵老大哥打得好、打得准”!我在观察所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战场捷报频传。
2月26日上午10时,炮火袭击暂停,部队利用战斗间隙吃早餐,这顿早餐是稀饭加鸡蛋,那鸡蛋是从越军养鸡场缴获的战利品。无名高地上我军官兵欢呼雀跃,大家暂时地忘记了是在异国的土地上作战,人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高地上好几个指观所拥挤在一起,顶峰上还插着一个红色的觇标。这状况,被当时在场的朱发聪副参谋长发现了,他觉得不太对劲。就对我说:“陈国忠,你看这战场管理太乱了,不能麻痹哟”,经副参谋长提醒,我立即命令部队加强管理,人员注意隐蔽,说完,我也回到堑壕端起饭碗狼吞虎咽的吃早饭。
就在这时,隐约听到我观察所的左前方约3公里的地方有一炮弹爆炸,接着,就听到弹丸在空中拖着刺耳的尖叫声从我们头上掠过,一发炮弹在我观察所的右后方高地上爆炸。
作为炮兵,直觉告诉我,这时敌人的第一发试射,下一发可能就在观察所附近。我迅速跃起,跳进简易猫耳洞,头部完全暴露在外面,丁保成干事爬到山坡上一个大石头下,其余人员各自隐蔽,当我刚一蹲下去,就听到第二发炮弹“嗖….”带着刺耳的尖叫向我头顶砸了下来,“砰”的一声巨响,尘土就覆盖了我的全身,手里拿着的小磁碗也折陷变形,我的背囊被掀翻,随背囊一起放在堑壕边沿的雨衣被炸成碎片,散落到各处,落弹点离我掩体只有5米远左右,当那声巨响之后,我以为自己光荣了,但是,爬起来下意识的摇摇头,原来我还活着。
我顾不及收拾背囊,跃出猫耳洞去顶峰看马3号,还没到山顶,炮弹又来了,我心里在暗暗的骂着“他妈的越鬼子还打得真准,几发炮弹全都打在我们所在的高地周围”,这时,突然有人喊:“陈参谋,你们这个警卫员受伤了”,我听到喊声,立即跃起挨近唐晓华细看,小唐胸口贴地俯卧着,左臂被弹片击中,鲜血直淌,我喊营部卫生员给小唐包扎伤口,好在伤势较轻,只是浅表组织受伤。
敌人的炮火打得这样准,我怀疑有越军的特工在指示目标,说不定就是上山占领观察所时丁保成干事发现的那两个人。敌炮对我指观所、炮阵地进行了准确的射击,从落弹情况看,开始是60.85毫米的小炮,到后来竟有152加榴炮弹,落在我们周围的炮弹炸出的弹坑直径2-3米左右,好在越南鬼子的火炮密集程度较小,也很稀疏,不然那天我们存在的可能性不大。
在敌炮对我观察所、炮阵地连续数次的袭击中,我85炮营及一、三、四营的全体官兵表现得非常勇敢顽强,各级各职人员坚守岗位,无一畏缩退却,大家群情激昂,奋起还击,用稳、准、狠的炮火狠狠打击敌人。
前指刘3号(刘明安副团长),抱着指挥夹,脸色严峻,在战壕内来回走动。马3号(马学定副团长)愤怒地大吼“迅速查明敌炮位置,狠狠地揍他狗日的”。在执行889号目标的射击过程中,敌人的炮弹把马3号和陈国元营长围在中间打,那炮弹前一发、后一发,形成夹叉弹,陈营长面对这种情况哈哈大笑说,“他妈的,又来了”。
下午17时左右,敌人又对我观察所、炮阵地实施炮火袭击,炮火比上午更猛烈,我侦察人员在敌前沿一直未发现敌炮阵地。预计敌炮是从我步兵后方,炮兵左前翼侧打来的。后来听说步兵在搜索敌营房时击毙了两名越南特工,从此,敌炮停止了射击。
2月26日,敌对我观炮所在位置,大约发射了百余发炮弹,我一营阵地遭敌炮击,二连一门火炮被炸坏,瞄准手周小桥(军周参谋长之子)等10多人受伤。85炮营5连炊事班长胡方元(峨眉籍),战士徐春荣(汉源籍)光荣牺牲。战士刘述清负重伤后送后方野战医院抢救(半年后查明,刘送医院后牺牲)。
在此次炮战中,85炮营先后对857、868、869、870、875、877、889等多个目标实施炮击,其中,889号目标属敌火箭炮阵地,击毁敌炮4门,逃跑两门,其余目标全被消灭,射击效果良好。
在执行877号目标射击任务中,四连四班瞄准手谢继成冒着炮火准确操作,表现非常顽强。5连连长徐东方在敌炮袭击时,自己背着电台指挥射击,以英勇果敢的精神歼灭了敌指观所和火箭炮阵地。
马3号指示我拟写电文,向团基指指挥所报告战果,并给85炮营请功,我和丁干事当时拟写了以下电文:
85炮营在2月26日下午,观、阵遭到敌人的炮火袭击,在对敌炮战中,该营干战英勇作战,快速准确地操作火炮,四连瞄准手谢继成不顾敌人的猛烈炮火,冒着生命危险精心操作火炮,保护瞄准镜。五连连长徐东方,在炮火袭击炮声隆隆,听不清口令的情况下,背起电台跑到火炮后面指挥,全营各级各职人员坚守岗位,英勇作战,摧毁敌火箭炮阵地一个,指观所一个,完成对10个目标的射击,前指及步兵赞扬打得好、打得准、打得狠!有效的支援了步兵攻打外波河之敌。为此,我们请求给85炮营记集体三等功一次。
团赴二营工作组。
这电文我们用电台发给“来凤”(来凤及团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