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飘散,在我们还未判明敌情时,敌已先我开火,顿时枪声大作,右侧山体上敌人火力点射出的子丨弹丨似雨点般泼向一连阵地。由于初次进入战场,加上浓雾所致,许多战士判明不了敌人的火力点的位置。在向前冲击过程中,实际对我们造成伤害最大的却是进攻方向的右翼,垭口对面山上的敌人。越军充分利用了地形条件,借助山谷作为屏障,隐藏在树林中,对一连的侧翼疯狂射击。
一连的阵地是个东高西低的斜坡,三排阵地在斜坡下方,离下方小路很近,二排在三排上方,二排五班机枪手张劲草,就在我上方数米处。
我的通讯员梅开红在我右前方5米处,面朝进攻方向,身体完全暴露在右侧敌人的枪口之下,我立即向大家指明敌人位置,并用冲锋枪压制垭口对面、山林中的敌人火力,战友们用强大的火力成功的压制了敌人,为其他战友寻找掩体,选择攻击目标赢得了宝贵时间。
但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的通信员梅开洪在调整位置过程中腹部中弹负伤。梅开洪个子不高,稍瘦,看上去好似一个娃娃,眼里透着灵气,来自四川达州的一个山里孩子,本想放在自己身边,相对安全,没有想到他却是我看到的排里第一个负伤的战友。对面山上的敌人藏在掩体中利用树林不断发射着子丨弹丨,火力十分凶猛。
为了抢救战友,阵地上枪声响成一片,各种武器向敌人喷出仇恨的怒火。一炮连的一个无座力炮班,在我的左下方20米处的一个形似弹坑的掩体中,连续发射炮弹,准确命中目标,打得越军火力点一个个飞上了天。
云雾再次飘来,迷茫了敌我双方,获得了短暂的救护良机。谁去把开洪救回来!我话音未落,一个身影飞了出去,毫不犹豫,动作神速,快的我都不知道是谁,只见他在开洪身边查看着什么,试图屈身去搬动开洪的身体,却一直不得要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雾再次散开,敌火力复活,我和战友们都急得大叫他尽快返回,他却伏下身体挡在开洪的身上,为了保护战友,他任由子丨弹丨打在自己的身上,他本来已经有一个理想的掩体,救开洪的命令是我对全排发出的,他可以有无数个理由不去,他也可以在云雾消散之前先返回自己的掩体,但他却选择了不放弃,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守护战友。他负伤了,并为此付出了年青的生命。事后获知他是七班战士罗永江,重庆江津人。
这一募就发生在我和全排战友的眼前,这就是我亲爱的战友!两人都是七班的战士,七班长杨玉发就在我的右上方,眼里包含着泪水,手中的冲锋枪响个不停,阵地上枪声此起彼伏,张劲草的机枪弹壳都蹦到了我的身边。猛烈的火力发挥了作用,越军的火力点在逐渐减少。
在游雾又一次笼罩阵地时,没有命令,却从不同的方位跳出几个身影,迅速把两位战友救回掩体。这就是战友之情,在战场上,战友就是我能以命相托的人!
猛烈的射击换来越军炮火的疯狂报复,炮弹不断在一连的阵地上爆炸,九班机枪副射手何其刚腹部中弹壮烈牺牲;七班长杨玉发使用冲锋枪,连续射击曝露了发射位置,受到敌人重点攻击,身负重伤;二排五班的机枪手张劲草也因射击过猛,曝露了射击位置,胸部中弹负伤;副连长张志孝腿部被炮弹炸伤,一炮连的无座力炮班也在敌炮火中伤亡惨重。
为了减少伤亡,我要求全排人员构筑工事,挖掘猫耳洞,并要求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用点射打击越军。
这里已经成为围剿越军的猎场,战友们很快熟悉了战场环境,移动中的越军一个个应声倒地,越军已经不敢在阵地上随意射击和行动了。敌阵地上只要打出一枪或有人影出现,就会招来全连不同方向的子丨弹丨打击,倒在战友们枪口下的越军不计其数。我们三排以牺牲三人重伤一人的代价和全连的战友一起,顽强作战,大量杀伤敌人,守住了阵地,迫使越军把主力退守垭口高地,基本消除了对一连阵地的侧翼威胁。
没有继续进攻的命令,黄连山垭口就在近旁,10号公路位于数百米之外,敌对双方以山谷为障,各据山头,直线距离约60米左右,处于相峙状态。
一连孤据垭口附近阵地,团大部队在山下休整待命,寻求歼敌良机。18时许一排长杜友廷以代理副连长身份下令三排跟随其行动,我立即带领三排,向连阵地左侧高地进发,试图迂回占领垭口左侧高地,控制10号公路。
要去的高地山下地形开阔,当全排行进到高地附近时,天开始变暗,代理副连长杜友廷提出自己担任火力掩护,把轻重机枪全部留下,我率全排按照七、八、九班从右至左成战斗队形展开,由于七班长负伤,我随七班前进。
山上敌情不明,地形不明,只有天气对我们有利,我们在黑夜的掩护下,逐步向山顶搜索前进,突然火光一闪,手榴弹在战斗队形左侧炸响,九班向继悦、吕永利、李会兵战斗小组,行动迅猛,被山顶守敌首先发现,手榴弹造成九班战士李会友头部负伤。
据战斗小组报告,山顶已有越军,而且守敌众多,密密麻麻。我立即下令停止前进,向代理副连长杜友廷报告,并请示下一步行动方案,代理副连长无法与营、团部取得联系,仅靠一排之力很难完成夺取山顶迂回公路的任务,决定先把全排撤回,原地待命。天上开始下雨,攻击出发地有一巨石,可以庶风挡雨,大家挤在里面,一夜无眠,10号公路就在不远处,大家望着敌车队开着大灯,鱼贯而逃,只可惜通讯不畅,上级的作战意图不明,无能为力。
奉命后撤,断后阻敌
3月2日雨下了一夜,天空逐渐变亮,我们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四周地形开阔,山顶人头攒动,敌人居高临下,全排处于险境,一旦被敌发现,必将遭受重大损失,代理副连长下令回撤,我带领三排返回一连阵地,进入原射击位置,与敌对峙。
没有接到攻击垭口的命令,对面敌人也无心反击,双方都在扑捉目标,不时有炮弹从一连阵地上空飞过,向越南沙巴县方向飞去。战友们抓紧构筑工事、深挖猫耳洞、修建射击掩体。经历了一天一夜的作战,战友们已经更为熟练,对越军的特点也有所掌握,战斗力不降反升。我们的火力已经完全压制了敌人,战友们充分利用掩体,实施精确打击,大量杀伤敌人。使越军守敌不敢随意行动。三排在全天的作战中无一伤亡,收获颇丰。
自从进入阵地以来,三排和全连战友一样,丢弃背囊就意为着放弃了食品,战友们已经一天多没有进食和饮水了。饥寒交迫,饥渴难耐,大家在阵地上找寻一切可以充饥的东西。当一个战友手捧半块带血的压缩饼干一定要与我分享时,让我十分感动,此情此景至今不忘。
天黑了,营部通信员冲过越军封锁线,带来了命令,不是进攻,而是后撤。要求很多,十分具体,要求携带所有武器装备,包括所有射击后的弹壳;带上阵地上的全部枪支弹药,包括三营战友遗留下的枪支物品等,带上所有负伤和阵亡的战友,能证明是我军的物品统统带走。不明白上级的作战意图,只能根据下达的命令猜测,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垭口不打了,扫除一切痕迹。
利用夜色,全排在阵地上摸索,寻找必须带走的物品。战友们已经两天一夜没有进食和饮水了,还要背负这么多物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我身背牺牲的战友何其刚向阵地下挪动,每走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我告诉其刚战友,我们回家了,排长不会放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