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山包下去后眼前是一条大河。河床宽约80米,水面宽约30米左右,我们跑向河边,看见了清澈见底的河水,真是喜出望外,大家不约而同地用手掬起河水猛劲地喝着,真是解渴!几天来在山上没有水喝,渴的滋味是可想而知的。这条大河也就是刚才在村边见到的那条河的下游。喝足后大家都站起来准备过河,只见绿盈盈的河水很深,水流很急,大家都犹豫了。要过河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好在我们侦察兵每年夏季都要训练一个多月的武装泅渡呢,这下就派上了用场。曾股长给我和张勇德说:“你们俩个侦察兵先过给大家看看。”我和张勇德以熟练的动作,先将两裤腿和两胳膊衣服向上挽起,再将俩裤兜和上衣的衣兜掏出,将枪向后大背着,也没有脱鞋,就向河里走去,当河水达到胸部以上时,我俩就用蛙泳动作向对岸游去。河水流速确实很猛,我俩用了很大的劲才游到对岸。河边的战友一直看着我俩,上岸后我俩立即将枪管的水甩净。
河堤上有一行很粗大的杨树,河堤里侧是一片烤烟地,烤烟叶子长得又宽又长,烤烟地后边是一座很高的大山。我俩人各靠一个粗壮的杨树,举枪掩护着部队。只见战友们都聚在河边观望着,就是不敢过河。河边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地说着。有的说根本过不去,有的说不等过去就会被水淹死的,有的说找找看那里还有水浅的地方等等。这时只见副连长腾树申和我们连的人也走到河边,好大一群人呢,一眼就能看到腾连长,他高大魁梧的身材比所有人都高出一头,目标很明显。
我问腾连长部队过不来咋办呢?过河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他是老侦察员呢。他说:“步兵和炮兵负荷太重,确实过不去。”张勇德也很着急的问:“部队都过不来,那我就和小刘又过去吧?”副连长说:“别着急,先做好掩护,再想一想办法。”我俩赶快趴在河堤上,枪口对着烤烟地,警惕的观察着对面的一切。就在这时,刚才路过的小山包方向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河边的战友听见枪声,立即散开退到山坡的树林里隐蔽起来。
我和张勇德立即跳到烤烟地里,调转枪口瞄着河对岸。这时,枪声就停了下来。张勇德小声对我说:“他娘的,这边就咱俩个人,部队要是从其它地方走了,敌人要是从这边来咋整?”我说:“万一不行,一会咱俩再过河去。”枪声停了一会后,对面的战友们都从树林里出来了,后面的部队继续跟着来到河边,所有的战友跑到河边首先是喝水。不大一会儿副连长给我俩说:“刚才是那位砍甘蔗的老太太,掏出手雷向部队扔来,把一营的俩个兵炸伤了。看着战友被炸倒下,其他战友都气得红了眼,对着那位老太太一起开枪,把她打成了蚂蜂窝。”听到这些,当时我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真是不可思议!那样一位可怜的老人竟然也用手雷伤人,真是战争改变了一切!
这时,后面有人喊道:“叫河边的部队调头,上游【应为下游】发现一座吊桥。”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下好了,部队可以过河了。我和张永德顺着河对岸的茅草丛里向上游走去,很快就冲到上游的吊桥边【应为三龙吊桥】,第一反应就是占领射击位置,掩护弟兄们过桥。
我俩紧挨着在制高点上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我们俩议论着,咱们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吊桥呢?作为带路的侦察人员来说,难免有些内疚。这吊桥是用几根很粗的钢丝绳在河两边固定着,大约有40多米长,上面铺着不到一米宽的木板,几个战友很快地跑到吊桥上,没跑几步吊桥就向左右晃悠起来,像打秋千一样,桥上的战友随时都有被摔下深沟去的危险,只见桥上的战友们趴在桥上,两手紧紧的抓在两边不敢动弹。
桥后面的战友们不停催促着,只见战友们一个紧接着一个在吊桥上爬行着。从远处看去,好似一条爬行动物在蠕动前进。战友们那一个个怪异、可爱的爬行动作,逗得我和张勇德笑了起来。张勇德说:“等会看咱团长爬的时候是个啥样子!”真的,在这种时刻,我俩似乎忘记了身在生死的战场上,竟然只顾着笑,这可能与我们当时还都是个大男孩有关吧!
先爬过桥的战友们,也立即在我们身边的制高点上架起班用机枪,形成防御阵地,自觉地掩护着大部队安全顺利的过桥。
我和曾股长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军路线,从图上看,向北偏东方向走是离41军控制的公路最近的路线。但是,当时的天色已接近黄昏时分,右手紧靠的就是连绵起伏的天丰山,直直向上的大山太陡了,一时还没有找到上山的路,大部队行军特别是担架连和民兵抬着伤员行动更是困难,要翻过眼前的天丰岭这座大山是相当困难的。听说41军在天丰山地区已吃过大亏,加之附近的敌情变化莫测,要甩开敌人的纠缠,部队应尽快的离开此地,越快越好。因此,我们决定顺着大山左侧与班黄村之间的山间小路行进,向正北方向的505高地进军。
部队继续向前奔走,好似一条巨龙盘旋在莽莽丛山峻岭之间。大家紧挨着,一个接着一个,悄无声息地在原始森林里摸黑前进。沿途尽是无人走的险山峡谷和原始森林、盘根错节的古藤杂刺。天越来越黑,周围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夜晚不能看图纸,怕手电光易暴露目标,加之地图比例尺很小,就是看图纸一时半会在图上也不易判断出什么来,只能根据心中对图纸上大的地貌、地物、山势的走向,概略地与现地对照着。用手中指北针随时调整着方位,调整着行军路线。遇到障碍物、山岔路口等复杂的地形地貌时,都会停下来祥细观察、分析、判定着方位,随时变换着方位路线,也难免走着走着遇到悬崖峭壁,无路可走,又返回重新寻路。整夜里,部队艰难的行进在纵横交错起伏的山恋、峡谷、沟壑、灌木丛林里。走走停停、难免耽误了时间。
仗好打、苦难熬。人就是这样,枪声就是命令。枪声一响浑身立马来劲,没有枪声心就松驰下来、上下眼皮就会打架。半夜时分,饥饿、寒冷、疲劳、瞌睡同时袭来,困扰着每个官兵,挥之不去,只要稍停一下站着都会睡着的,走着、睡着,睡着、走着。记得那天夜里的道路是如此的漫长,漆黑的夜里,有时甚至无路可寻,其艰难程度是无法想象的。
天亮后,部队才行进到505高地下方的一个小垭口处。经过一夜的行进,我们本来就已疲惫至极,后面传来停下休息的口令,我们就立即躺地而睡了,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一股声音惊醒。通讯报话人员不停的调试电台,变换架设地点寻找讯号。下午时分,终于有好消息传来,说是与2营联系上了。听到这个消息使大家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听说2营伤亡很大,团首长与上级已联系了接应2营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