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清点一下人数:侦察1连牺牲3人,负伤8人。为不影响穿插任务,大家动手将3名烈士就地掩埋,8名伤员由受伤的司务长周江涛负责,隐蔽起来,等待担架队上来后,运送回国。司务长提出自己虽负伤,还能走得动,要求继续参加战斗。但伤员这么多,一定要有一名干部护送,作为一项政治任务,司务长只好答应留下来。连队给周江涛留下一支冲锋枪,足够的子丨弹丨,每人配了两枚手榴弹。而6班长陈发生虽两腿负伤,但没伤到骨头,包扎后还可以行走,连队干部批准他继续参加战斗。
撤出战斗,1连收拢队伍清点人员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侦察分队就在山口后面的一个凹地里隐蔽待命。紧张了一天,大家又累又饿又渴,掏出压缩饼干,咬了一口,又硬又干,根本无法咽下去!可周边水源已被敌人切断,到下面公路右侧的河边弄水,远着呢,且要经过简易公路,敌人沿路巡查,弄不好又暴露目标,影响下面任务的完成。
指导员张家发走过来,小声而又语重心长地对战士们说:“我们这一路打过来,已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大家一定要坚持吃一点,下面不知道还要经过多少次战斗才能到达目的地,任务才能完成。”饥饿、干渴难耐,没水喝,侦察兵此时的情形如同上甘岭战场的志愿军。
指导员说的对,但伤员流了很多血,更需要补充水分。班长徐凯自告奋勇,要求带一个小组出去找水,马上得到领导的批准,并叮嘱: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暴露目标。
徐凯他们摸黑找了约半个小时,才在山腰一间快要倒塌的茅草房里摸到一个被打烂半截的水缸,用手一探:太好了,真的有水!他们把带来的七、八个行军壶装满,水就这么多了,还有两个水壶空着。
水拿回来了,两壶留给伤员,剩下的水留至明天。其余的每人轮着喝一口,润润喉咙,这时大家取出干粮咬一口,发现干粮还真香的。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两个还剩少量水的壶倒点出来一看:水里尽是密密麻麻的小红虫!原来烂水缸里是积聚的雨水,也许有个把月了。大家心里痒痒的,直想吐,特别恶心。
侦察1连4班长徐凯
天亮了,我军主攻部队在坦克的掩护下,对公路西侧的山头展开反复的争夺战。侦察分队在山上看的很真切,坦克与步兵配合不是太好,坦克被打坏了2、3辆,步兵伤亡也不少,就这样反复拉锯胶着了2、3个小时,通过望远镜已经看清隔着几百米开阔地对面山头越军构筑的工事,以及在工事里防御的越军。2连1排找了几处树叶稀少可以观察的地方,架好几挺班用机枪,用望远镜测量距离,大约600至800米,参照对面阵地上明显方位物,用班用机枪朝越军堑壕里打长点射。虽然这么远距离射击效果不是太好,但他们打去的是侧射火力,越军的战壕有多处侧向着2连1排的位置,射击位置比越军高出许多,射击效果还是不错。
这时,越军已感到2连1排位置这股侧射火力对他们构成威胁,于是,用82迫击炮向2连方向发射炮弹,但是,弹着点不是偏了就是远了,(其实越军仍未看清2连1排所处的确切位置)对他们威胁不大。越军打炮,他们就停止射击,越军停止打炮,他们接着又打点射,这样打打停停2个小时。
我军正面主攻的步兵与坦克,经过几次轮番冲击,又有2连侧射火力的支援,终于在下午2时左右拿下了越军防御山头,大部分越军被消灭,残余越军往后面的荒山溃退。
侦察大队准备下山时,又遭到对面山上极其隐蔽的越军散火力点的射击,有个别战士负伤。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火力点所在敌方山头,乱石嶙峋,灌木茂密,不易发现。侦察大队一时也奈何不了,大队部决定暂时隐蔽,等天黑再从这条土路下山。
夜幕已降临,侦察大队全体人员利用夜幕作掩护,踏着乱石嶙峋的山路静悄悄地下山。由于人多,又抬着10多名伤员,行动十分缓慢,刚行至斜坡约三分之一,在石山下旁边的公路开过来10多辆坦克。侦察兵凭着这个前进方向判断就知道这是我军的坦克分队,所以都毫无顾虑地加快了行进速度。不知是谁踩翻一块石头滚下山去,这时,山下的坦克不分青红皂白便向山上扫射,坦克上的12.7mm高射机枪一起向侦察大队所在的山上开火,发出耀眼红光或蓝光的曳光弹,打得山上的石头直冒火花。
幸好侦察大队所在的位置比坦克所处位置高出很多,且从山边往山上打,有较大的射击死角,打了十几分钟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打中。只是弹头打飞的碎石屑到处乱飞,砸得不少人暗暗叫苦,大家纷纷找石缝藏身,以躲避来自“天上飞石”的威胁。
尽管悬崖边的队伍有人大喊:“自己人”,有的挥着帽子向下面坦克兵示意,但这些坦克兵也是初次出国,初次卷入战争,立功心切,加上枪声像春节的鞭炮乒乓响,“自己人”的喊声根本听不清。侦察大队还是用很原始的小喇叭音响联络,在高射机枪震耳欲聋的枪声掩盖下,根本就不起作用,无奈之下只好任由他们打到自动停下来。
折腾了一阵子,躲在岩石后的1连长厉新民和侦察科温科长才想起:用信号联络,急忙举起手中的红黄信号旗。可公路上的这帮急于立头功的兔崽子,根本就不理这一套,或者他们对信号旗的功能根本不懂,又是一排高射机枪子丨弹丨扫过来,差点儿要了两位领导的命。
躲在另一边的2连长吴其珍对着山谷:“侯化照、侯化照”(367团侦察参谋,广东湛江人)使劲大声地喊个不停,喊声在没枪声后寂静的山谷回荡着。1连他们也向空中发射了三颗信号弹,这一招真奏效,山下的坦克分队有一个人大声地喊着:“山上是我们自己人,大家不要打了。”这一场误会,近千发高射机枪子丨弹丨没了。
下山后得知,原来搭乘坦克的步兵是我367团2营。吴连长马上去找他们的指导员论理,他们还辩解说,我们也感觉不太像是越军,因为你们始终没还击,所以我们才只用高射机枪射击,如果认定是越军一定会用坦克炮射击,那样的话,你们山上存活的人恐怕就不多了,因为我们不相信步行分队走山路能这么快就到了这里。
这样折腾到下半夜三四点钟,能利用黑夜赶路的时间已不多,大队部首长命令大家向越南纵深加快穿插前进速度,一路上也遇到不少敌人打出的冷枪,但大家都已习惯,不太当一回事,只管加快步伐前进。
队伍快速前进,这时,侦察2连及大队部的人员已经走出了3、4公里,还不见1连跟上来。就这样,侦察1连这140名兵力就此与侦察2连分开了,侦察大队原本很强的战斗力也因此大大削弱。
侦察1连继续行进,沿小路下山后上了公路,昨天早上的炮击和坦克的袭击,敌人有的撤退,有的集中于重点阵地,一路上反倒平静,没有发现任何情况,深夜12时30分,已接近通农县城,这时接到连队后面传来的报告:大队部和2连没有跟上来。他们原地休息,派了几个人到后面寻找,仍不见踪影,估计大队部及2连走错了路,或赶到前面了。